《寵禮第二十二》
【題解】寵禮,指禮遇尊榮,實即指得到帝王將相、三公九卿等的厚待。這在古代是一種難得的榮譽,而宣揚這些,是要人們對在上位者感恩圖報。例如第1 則記晉元帝只是:‘引王丞相登御床”,而對貴為丞相的王導(dǎo)來說已是很特殊的恩寵,以至“固辭”不敢接受。第5 則記在一個盛會上皇帝只問了一句“伏滔何在?在此不?”當(dāng)時在座的伏滔得到這樣的殊榮就激動不已,趕著回去向兒子夸耀“為人作父如此”。其他如第4 則許玄度受到作為京都地區(qū)行政長官的京兆尹的厚愛,第3 則記郗超等得到大司馬的重用,也同樣是一些人引以為榮或稱羨不已的。
(1)
元帝正會,引王丞相登御床,王公固辭,中宗引之彌苦①。王公曰:“使太陽與萬物同暉,臣下何以瞻仰!”
【注釋】
①“元帝”句:晉元帝司馬睿,死后的廟號是中宗。元帝初為瑯邪王時,王導(dǎo)就傾心輔佐他,后來即帝位,任王導(dǎo)為中書監(jiān)、錄尚書事。
【譯文】晉元帝在正月初一舉行朝賀禮時,拉著丞相王導(dǎo)登上御座和自己坐在一起,王導(dǎo)堅決推辭,元帝更加懇切地拉著他。王導(dǎo)說:“如果太陽和萬物一起發(fā)光,臣下又怎么瞻仰太陽呢!”
(2)
桓宣武嘗請參佐入宿,袁宏、伏滔相次而至。蒞名,府中復(fù)有袁參軍,彥伯疑焉,令傳教更質(zhì)①。傳教曰:“參軍是袁、伏之袁,復(fù)何所疑!”
【注釋】
①袁宏:字彥伯,很有才華,和伏滔一起任桓溫的參軍,將軍府的人稱二人為袁伏。袁宏認(rèn)為,和伏滔井列是一種恥辱。傳教:傳達教令的郡吏,指傳令官。
【譯文】桓溫曾經(jīng)請他的屬官入府值宿,袁宏和伏滔接連來到。簽到值宿時,因府中還有個袁參軍,袁宏懷疑名單上的袁參軍是不是自己,便叫傳令官再查問一下。傳令官說:“參軍就是袁。伏的袁,還懷疑什么!”
(3)
王珣、郗超并有奇才,為大司馬所眷拔;珣為主簿,超為記室參軍。超為人多須,珣狀短小。于時荊州為之語曰:“髯參軍,短主簿;能令公喜,能令公怒!
【譯文】王珣和郗超都有特殊的才能,受到大司馬桓溫的器重和提拔;王珣擔(dān)任主簿,郗超擔(dān)任記室參軍。郗超這個人胡子很多,王珣身材矮小。當(dāng)時荊州人給他們編了幾句歌謠說:“大胡子的參軍,矮個子的主簿;能叫桓公歡喜,能叫桓公發(fā)怒。”
(4)
許玄度停都一月,劉尹無日不往①,乃嘆曰:“卿復(fù)少時不去,我成輕薄京尹②!”
【注釋】
①“許玄度”句:許玄度能清談,名望很高。劉真長也擅長清談,在許玄度入京時,特地準(zhǔn)備個書齋給他住。參看(言語)第69、73 則。
②京尹:京兆尹,京都的長官。劉真長為丹陽尹,丹陽邵的首府就是建康。
【譯文】許玄度在京都停留了一個月,丹陽尹劉真長沒有哪一天不去看他,于是嘆息說:“你過些天還不走,我就成了輕薄京尹了!”
(5)
孝武在西堂會,伏滔預(yù)坐①。還,下車呼其兒,語之曰:“百人高會,臨坐未得他語,先問:‘伏滔何在?在此不?’此故未易得。為人作父如此,何如?”
【注釋】
①伏滔:原為桓溫參軍,后任著作郎,專掌國史,領(lǐng)本州大中正。
【譯文】晉孝武帝在西堂會見群臣,伏滔也在座。他回到家,一下車就叫他兒子來,告訴兒子說:“舉行上百人的盛會,天子一落座,還來不及說別的話,就先問:‘伏滔在哪里?在這里嗎?’這種榮譽本來是不容易得到的。做父親的能達到這樣,你看怎么樣?”
(6)
卞范之為丹陽尹,羊孚南州暫還,往卞許,云:“下宮疾動,不堪坐①。”卞便開帳拂褥,羊徑上大床,入被須枕。卞回坐傾睞,移晨達莫②。羊去,卞語曰:“我以第一理期卿,卿莫負(fù)我③!”
【注釋】
①動:發(fā)作,這里指藥性發(fā)作,羊孚也是服五石散的。
②傾睞:注視。莫:同“暮”。
③第一理:最高的情理。按:卞范之當(dāng)時正從桓玄謀反,給羊孚如此禮遇,也是拉攏羊率,結(jié)黨營私之意。
【譯文】卞范之任丹陽尹的時候,羊孚從姑孰暫時回京,到卞范之家去看望他,說:“下官藥性發(fā)作,坐不住。”卞范之就拉開帳子,把褥子撣干凈,羊罕徑直上了大床,蓋上被子,靠著枕頭。卞范之返回座位坐著,注視著他,從早晨一直到傍晚。羊孚要走了,卞范之對他說:“我期望你堅持最高的情理,你不要辜負(fù)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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