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佃農(nóng)們在他們的財物中間，把準備帶到西部去的東西挑出來。

馬具、大車、播種器，還有一捆捆鋤頭都堆在一起，裝上車，運進城，能賣幾個錢算幾個錢，以后用不著這些東西了。

一張好犁只賣五毛錢可大虧了。播種器是三十八塊錢買來的，賣兩塊也夠虧的。反正不能再拖回去。好吧，拿去吧，搭上一份傷心淚。你不僅買了一堆破爛，還把破爛的生活也買去了。

到了新地方，到了那長滿果樹的加利福尼亞，也許可以從頭來，另起爐灶。

可是不行，只有嬰兒才能從頭來起。你我——唉，沒指望 了。剎那間的憤怒，數(shù)不盡的回憶，咱們就那么回事了。這土地，這紅色的土地，就是咱們。水旱風沙的年成，就是咱們。咱們無法另起爐炬了，咱們把傷心史賣給了那收破爛的，可是咱們的傷心事并沒就此了結(jié)。東家叫你我滾蛋，咱們在劫難逃，拖拉機撞倒你我的房子，咱們在劫難逃，直到咱們死去，劫數(shù)才盡，每個去加利福尼亞或者別處的人都是鼓手，帶領(lǐng)著傷心的隊伍，滿懷痛苦地往前走去。總有一天，傷心的隊伍會走向同一個方向，他們會走在一起，成為一種極其可怕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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