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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長山趙某，稅屋大姓。病癥結(jié)，又孤貧，奄然就斃。一日，力疾就涼，移臥檐下。既醒，見絕代麗人坐其傍。因詰問之。女曰：“我特來為汝作婦。”某驚曰：“無論貧人不敢有妄想；且奄奄一息，有婦何為！”女曰：“我能治之�！蹦吃唬骸拔也》莻}猝可除；縱有良方，其如無貲買藥何！”女曰：“我醫(yī)疾不用藥也�！彼煲允职蹿w腹，力摩之。覺其掌熱如火。移時，腹中痞塊，隱隱作解拆聲。又少時，欲登廁。急起，走數(shù)武，解衣大下，膠液流離，結(jié)塊盡出，覺通體爽快。返臥故處，謂女曰：“娘子何人？祈告姓氏，以便尸祝�！贝鹪疲骸拔液�仙也。君乃唐朝褚遂良，曾有恩于妾家，每銘心欲一圖報。日相尋覓，今始得見，夙愿可酬矣�！�

某自慚形穢，又慮茅屋灶煤，玷染華裳。女但請行。趙乃導(dǎo)入家，土莝無席，灶冷無煙，曰：“無論光景如此，不堪相辱；即卿能甘之，請視甕底空空，又何以養(yǎng)妻子？”女但言：“無慮。”言次，一回頭，見榻上氈席衾褥已設(shè)；方將致詰，又轉(zhuǎn)瞬，見滿室皆銀光紙裱貼如鏡，諸物已悉變易，幾案精潔，肴酒并陳矣。遂相歡飲。日暮，與同狎?qū)�，如夫婦。主人聞其異，請一見之，女即出見。無難色。由此四方傳播，造門者甚伙。女并不拒絕�；蛟O(shè)筵招之，女必與夫俱。

一日，座中一孝廉，陰萌淫念。女已知之，忽加誚讓。即以手推其首；首過欞外，而身猶在室，出入轉(zhuǎn)側(cè)，皆所不能。因共哀免，方曳出之。積年余，造請者日益煩，女頗厭之。被拒者輒罵趙。值端陽，飲酒高會，忽一白兔躍入。女起曰：“春藥翁來見召矣！”謂兔曰：“請先行�！蓖泌叧�，徑去。女命趙取梯。趙于舍后負(fù)長梯來，高數(shù)丈。庭有大樹一章，便倚其上；梯更高于樹杪。女先登，趙亦隨之。女回首曰：“親賓有愿從者，當(dāng)即移步�！北娤嘁暡桓业恰Ｎ┲魅艘毁�，踴躍從其后。上上益高，梯盡云接，不可見矣。共視其梯，則多年破扉，去其白板耳。群入其室，灰壁敗灶依然，他無一物。猶意僮返可問，竟終杳已。

聊齋之褚遂良白話翻譯

山東長山縣有個趙某，從一個大姓人家租了一間屋居住。他得了一種腹中長腫塊的病，又孤苦貧困，病得奄奄一息，眼看就要死了。

有一天，他極力支撐著病重的身體尋找涼爽的地方，移到屋檐下就躺下了。醒來以后，看見一位絕代佳人坐在自己身旁，就詢問她。女郎說：“我是特地來給你做媳婦的�！壁w某吃驚地說：“且不說窮人不敢有這種妄想；如今我已奄奄一息，有妻子又有什么用？”姑娘說：“我能治你的病。”趙某說：“我的病不是短時間能夠治好的�？v然有良方，沒有錢買藥又有什么辦法！”姑娘說：“我治病不用藥�！庇谑蔷陀檬职粗�趙某的肚子，用力按摩，趙某覺得她的手掌像火一樣熱。過了一會兒，趙某腹中的結(jié)塊，隱隱約約地發(fā)出拆解分裂的聲音。又過了一會兒，趙某就想上廁所。他急忙爬起來，走出幾步，解開衣褲就大瀉起來。粘液傾瀉，結(jié)塊都排出來了，只覺得渾身十分爽快。他回來躺在原來的地方，對姑娘說：“娘子是什么人？請你告訴我姓氏，以便立個牌位祭祀�！惫媚镎f：“我是狐仙。你前世原是唐朝的褚遂良，曾經(jīng)對我家有恩，我經(jīng)常銘記在心，想要報答。天天尋找你，今天才見到了你。長久以來回報的愿望算可以實現(xiàn)了。”趙某因自己貌丑感到慚愧，又顧慮茅屋被灶煙薰得很黑，會弄臟了姑娘華麗的衣服。姑娘只是請求跟他一起去，趙某就領(lǐng)著她進入自己家中。土炕上鋪著碎草，連席子也沒有。灶膛是冷的，多日不曾燒火做飯了。趙某說：“且不論家境如此貧寒，不忍心屈辱你；即使你能心甘情愿地留下。你看甕底空空，又用什么來養(yǎng)活老婆孩子？”姑娘只說：“不要擔(dān)憂�！彼�說話的功夫，趙某回頭一看。只見床上毛氈被褥都已鋪設(shè)好了。趙某正要詢問，又一轉(zhuǎn)眼間，滿屋已用銀光閃閃的紙裱糊得像鏡子似的，各種東西也都變換了。幾案精致光潔，上面已經(jīng)擺好了酒菜，于是兩人就歡快地對飲起來。天晚了就和姑娘一同睡下，和夫妻一樣。

趙某的房主人聽說了這件怪異的事，就請求見一見姑娘。姑娘就出來相見，并沒有為難的神色。從此，這件事四方傳播，登門求見姑娘的人很多，姑娘并不拒絕。有的人設(shè)筵招待他們，姑娘也一定和丈夫一起去。

有一天，酒筵中有一位孝廉，暗中產(chǎn)生了淫惡的念頭。姑娘已經(jīng)知道了，突然對他斥罵起來，立即用手推他的頭，孝廉的頭就伸出窗欞之外，而身子還在屋里。出不去，進不來，也不能轉(zhuǎn)動。大家都請求寬恕他，姑娘才把他拽出來。過了一年多。登門拜訪的人越發(fā)多了，姑娘十分厭煩。被拒絕的人就罵趙某。過端陽節(jié)的那一天，趙家請來了許多朋友飲酒，忽然一只白兔跑了進來。姑娘站起來說：“搗藥翁來召見我們了�！睂ν米诱f：“請你先走一步�！蓖米优艹鋈�，逕直走了。姑娘叫趙某拿了一架梯子來，有數(shù)丈高。院子里有一棵大樹，便把梯子倚在樹上，梯子還高過樹梢。姑娘先爬上去，趙某也跟著她。姑娘回過頭來說：“親戚朋友有愿意跟著去的，請立即登梯�！北娙嘶ハ嗫粗�，沒有人敢上去。只有屋主人家一個家童，踴躍地跟在他們后面。越上越高，梯子到頭，就進入云彩，看不見了。大家一看那架梯子，原來是多年的一扇破門，去掉了鑲板罷了。大家一齊進入他家一看，依然是原來的灰壁破灶，其它空無一物。還尋思著家童回來時可以問問情況，但竟然始終杳無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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