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方》
原文
明季,濟(jì)郡以北數(shù)州縣,邪疫大作,比戶皆然。齊東農(nóng)民韓方,性至孝。父母皆病,因具楮帛,哭禱于孤石大夫之廟。歸途零涕。遇一人,衣冠清潔,問:“何悲?”韓具以告。其人曰:“孤石之神,不在于此,禱之何益?仆有小術(shù),可以一試。”韓喜,詰其姓字。其人曰:“我不求報,何必通鄉(xiāng)貫乎?”韓敦請臨其家。其人曰:“無須。但歸,以黃紙置床上,厲聲言:‘我明日赴都,告諸岳帝!’病當(dāng)已!
韓恐不驗,堅求移趾。其人曰:“實告子:我非人也。巡環(huán)使者以我誠篤,俾為南鄉(xiāng)土地。感君孝,指授此術(shù)。目前岳帝舉枉死之鬼,其有功人民,或正直不作邪祟者,以城隍、土地用。今日殃人者,皆郡城北兵所殺之鬼,急欲赴都自投,故沿途索賂,以謀口食耳。言告岳帝,則彼必懼,故當(dāng)已。”韓悚然起敬,伏地叩謝。及起,其人已渺。驚嘆而歸。遵其教,父母皆愈。以傳鄰村,無不驗者。
異史氏曰:“沿途祟人而往,以求不作邪祟之用,此與策馬應(yīng)‘不求聞達(dá)之科’者何殊哉!天下事大率類此。猶憶甲戌、乙亥之間,當(dāng)事者使民捐谷,具疏謂民樂輸。于是各州縣如數(shù)取盈,甚費敲撲。時郡北七邑被水,歲祲,催辦尤難。唐太史偶至利津,見系逮者十余人。因問:‘為何事?’答曰:‘官捉吾等赴城,比追樂輸耳!r(nóng)民不知‘樂輸’二字作何解,遂以為徭役敲比之名,豈不可嘆而可笑哉!”
聊齋之韓方白話翻譯
明代末年,濟(jì)南郡以北好幾個州縣,盛行瘟疫。家家都有病人。齊東有個叫韓方的農(nóng)民,父母都染上了疫病,韓方對老人十分孝敬,急得沒法,便備好祭品,到孤石大夫廟中痛哭著為父母祈禱;厝サ穆飞,還在傷心地落淚。
忽然碰見一個人,衣著整潔,問韓方:“什么事這樣悲傷?”韓方詳細(xì)地告訴了他。那人說:“孤石大夫是很神驗,但不在治疫病上,向他祈禱有什么用?我有個小辦法,倒可以試試。”韓方大喜,詢問那人的姓名,那人說:“我不求報答,何必告訴你姓名籍貫?”韓方又懇求去自己家看病,那人搖搖頭,說:“不必。你回家后,拿張黃紙放到床上,厲聲說‘我明天去鬼都告訴東岳大帝’,你父母的病就好了。”韓方恐怕不靈驗,執(zhí)意請那人去家里看看。那人說:“實話告訴你,我不是凡人。巡環(huán)使者見我忠厚誠實,讓我做了南鄉(xiāng)土地。我為你的一片孝心所感動,所以教給你這個方法,F(xiàn)在,東岳大帝正在從枉死鬼中選拔那些對老百姓有功、或一生正直、不作邪祟的,用作城隍、土地。這些行瘟疫殃害人的,都是郡城中被清兵殺死的冤鬼,急著要去鬼都向岳帝自薦,所以沿途索賄,借此糊口。你說要告訴岳帝,他們一定害怕,病就好了!表n方聽罷,又驚又敬.忙伏地叩頭謝恩,起來一看,土地已渺無人影了。嘆息著回到家中,按照土地說的去做,父母果然好了。又把這方法傳到鄰村,無不靈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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