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3月,陸蠡與張宛若女士結婚,三個月后,他英勇就義。
1983年4月,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政部批準陸蠡為革命烈士。相距這位抗日先烈殉難的1942年4月,已經過去了整整41個年頭。
在上世紀三四十年代上?箲(zhàn)文壇上,陸蠡算得上一位頗負盛名的作家。他原名陸圣泉,1908年生于浙江天臺,早年在杭州和上海讀大學。1935年入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與巴金結為契交。他協(xié)助主編巴金編輯出版影響深遠的大型系列書“文化生活叢刊”、“文學叢刊”、“譯文叢刊”以及其他各種圖書;成績斐然,逐漸成為文生社主干成員。在短短十年創(chuàng)作生涯中,他寫成著名的《海星》、《竹刀》、《囚綠記》三部小品集;翻譯出版了法國作家拉馬爾丁的長篇小說《葛萊齊亞》,還與巴金、麗尼分譯了屠格涅夫六部長篇小說中的《羅亭》和《煙》。由此,他得以躋身于中國現代散文名家和翻譯家之列?谷諔(zhàn)爭中,在“孤島”和淪陷的上海,堅守出版崗位,廣泛聯系進步作家,并接待、掩護在滬的地下黨員,為抗戰(zhàn)文化做出貢獻。
從一介書生到抗日英烈,34年短暫的生命有如燃燒的流星,劃過漫漫夜空,爆出了美麗耀眼的火花。親歷“九一八”、“一二八”,特別是“七七”、“八一三”抗戰(zhàn),作為一個中國人,一個愛國者,目睹日本帝國主義的步步入侵,祖國和人民所經受的災難日益深重,陸蠡的愛國救亡意識與日俱增。他曾與巴金、曹禺等63位作家一起,在抗議日本侵略的《中國文藝工作者宣言》上簽名,發(fā)出“我們決不屈服,決不畏懼”的呼號。他心靈歷路的這種嬗變演進,在他的三本散文集中留下了清晰的軌跡。頭兩本集子創(chuàng)作于抗戰(zhàn)之前,多寫家鄉(xiāng)浙東山水之美和剛強堅韌的鄉(xiāng)民受難與不平!吨竦丁烦蓵诳箲(zhàn)之后,在該書《附記》中他坦言:“本書剛付印而‘八一三’戰(zhàn)禍發(fā)生。半年間中國版圖變色了。多少人死亡了,多少人流離失所了。這神圣的民族解放的斗爭將繼續(xù)著,我慚愧這小小的散文集未能予苦難的大眾以鼓勵和慰藉!被谶@種認識,在第三本散文集《囚綠記》寫于1938年秋──1940年春中,就以清醒的民族意識和深沉的愛國精神,傳遞出一種拯救蒙難祖國的強烈意愿。首篇《囚綠記》以一棵長青藤作為祖國命運的象征,抒寫中華民族不畏強暴的忠魂潔魄,寄托祖國獲得自由、復興的熱切期盼。《池影》開篇有一段獨白:“我天天被憤怒所襲擊,天天受新聞紙上消息的折磨:異族的侵凌,祖國蒙極大的羞辱,正義在強權下屈服,理性被殘暴所替代……我天天受著無形的鞭撻,我變成暴躁、易怒、態(tài)度失控……”這種自省自察完全是一顆熾烈澎湃而又被壓抑著的愛國心態(tài),怒濤般的傾瀉與咆哮,正是這種急待迸發(fā)爆裂的思緒情懷,為他以后的英勇就義埋下伏筆。他的抗日小說《秋稼》,描述家鄉(xiāng)淪落的種田人阿富,因舍不得逃離胼胝經營的家園和急待收割的莊稼,被東洋兵抓獲。敵人用槍逼他提供情報,只要他答應就可以得到每天兩塊大洋的賞錢。但阿富知道自己是中國人,自己的父母祖先以及子孫后代都是中國人;而東洋兵是中國的敵人,幫敵人就是里通外國,是對不住祖宗后代的。他這樣想著,緊閉著嘴,抵死也不答應。于是一陣槍聲響了,一切歸于沉寂,田野間一片金黃的秋稼卻沒有一個收割的人。這篇不足4000字的感人小說,被作者的摯友、同鄉(xiāng)作家黃源說成是陸蠡的“遺囑”:“文中主人公阿富簡直是他本人的寫照!笔堑,讀書人陸蠡和他筆下的種田人阿富,同為平凡人,但他們都死得壯烈,死得偉大。
1940年夏,巴金赴西南大后方,行前將文生社全部社務交由陸蠡負責。巴金走后一年,太平洋戰(zhàn)爭爆發(fā),日本兵進入租界,上海淪陷。危難之中陸蠡與文生社同人鎮(zhèn)定應對,一如既往地編書、印書、售書。從現存材料判斷,自淪陷到遭捕的半年時間里,經陸蠡之手編印的書不在少數。其中最值得稱道的是靳以的《前夕》。作為文生社重要作者、陸蠡的好友靳以,抗戰(zhàn)爆發(fā)后去重慶,花了3年工夫寫成這部以抗日救亡為題材的45萬言的小說。因當地出版印刷條件太差,就寫信到當時還是“孤島”的上海,征詢能否在文生社出書。陸蠡滿口應允,并寄來親手設計的該書封面草圖。靳以備受鼓舞,趕忙發(fā)動親友火速謄繕抄錄,硬是將《前夕》從頭到尾另抄了一份。然后又一頁頁裝進20克的航空信封,先后裝了200封,全部依次編號。為了防止敵偽檢查扣壓,發(fā)信和收信人都不斷更換假名;而且經常易地分散投寄,每天只寄三、五封。就這樣,邊抄邊寄。用了幾個月的工夫,這部篇幅浩繁的書稿被化整為零,源源不絕地遞往申城。陸蠡收到后,也采用流水作業(yè),邊加工編輯,邊發(fā)稿付排,變零為整。最后編定為兩冊,居然順利出書。不過第二冊出版時,已是日本入侵上海第二年的初春了。
苦苦支撐在日偽肆虐的上海,有如在茫;哪,殫精竭慮地維護著文生社這一塊小小的綠洲。境況一天比一天險惡,恐怖瘟疫般漫延擴散。多家書店橫遭查封。據陸蠡當時往來最親密的朋友懷玖陳西禾在《懷陸蠡》一文中透露:有一天陸蠡憂心忡忡地告訴他:“文生社已經引起日本人的注意,一部分在別處寄售的書被捕房抄去了,據說是有抗日嫌疑!边@些書中就有《前夕》等。1942年3月初,喪妻鰥居多年的陸蠡和張宛若女士喜結良緣。正當新婚燕爾,新人還沉浸在蜜月的愉悅之中,災禍突從天降。4月13日,盧家灣捕房查抄文生社,聲稱要找負責人,并砸開書庫大門,劫走存書數萬冊。當天陸蠡正好外出,得知此事后,友朋家人勸他先躲一躲;但他卻不以為然,認為自己身為負責人,社里有難不能逃避,理應前去據理抗辯,追回被搶圖書,為社里討個公道。他孤身來到捕房,落入虎口,當即被戴上手銬。第二天,朋友索非等到捕房打探,告知已被移解到四馬路市警察局;到了市局,又說那是日本憲兵隊要抓的人,早就押送到江灣憲兵司令部了。索非等又通過一個懂日語的熟人,找到憲兵司令部“相當高級的負責人”,那人證實:陸蠡確實關押在這里,因為“他是共產黨”。由此看來敵人查封文生社、抓捕陸蠡是蓄謀已久的了。
又過了些日子,據懷玖介紹,有個陌生人來到陸蠡家,一進門就交還一件陸蠡被捕那天身穿的大衣。那人解釋說,他也是被抓進憲兵隊的,與陸蠡關在同一牢房,彼此很熟。日本人曾提審陸蠡,問:
“你愛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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