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每當聽到這首回憶童年的歌謠,我總會想起我童年時的夏天。童年的夏天,趣事多得叫人數(shù)不完。每每想起來,總是甜蜜得讓人不想從回憶中醒來。
現(xiàn)在的夏天,我們是在空調房里度過的,外面天氣再熱,屋里也涼快得如同晚秋?照{讓我們忘記了夏天的感覺是什么,只知道,天氣熱得讓人難受,沒了空調我們仿佛就沒法活了,這令我更加懷念兒時的夏天。
記憶中的夏天總是快樂的,快樂得讓我們忘記了炎熱。知了聲聲中,我們的樂趣無處不在。
我是粘知了的一把好手,這粘知了的技術還是跟爸爸學的。那時每到周末或是暑假,爸爸便帶著我出去粘知了。中午最熱的時候,爸爸和好面筋,用大樹葉包好,然后放在腋下夾一會兒,面筋便會變得很黏,找來一根長竹竿,頂端綁上一根小細棍兒,在樹棍兒頭上纏些細線,然后取大小適中的一塊面筋粘在上面,準備工作就緒,就等著知了“上鉤”了。起初我不會粘知了,只是負責給爸爸拿袋子,爸爸粘到知了,我給摘下來,放到袋子里。知了的腿很有力,我的手經常被抓的到處起皮,不過聽著知了在袋子里哇哇亂叫,我心里卻美滋滋的。后來我長大一些慢慢學會了自己粘知了。暑假里,每到中午,我和妹妹便跟鄰居家姐姐一起去粘知了。那時,我們發(fā)現(xiàn)了一個粘知了的天堂——果園。我們村子后有一大片果園,里面的蘋果樹很粗,有的兩個人拉著手都抱不過來。果園里的果樹很矮,蘋果枝向四周散開。我們只需拿一根兩三米長的小細竹竿就可以了,而且那里的知了很多,有時候我可以一下粘兩個,我粘,弟弟(那時弟弟大概六七歲了)給我打下手,負責往下摘知了。一個中午我一般能粘二百多個,回家后媽媽把知了倒在小鍋里,撒點鹽一炒,那個香啊,簡直就是人間美味!現(xiàn)在想起來還忍不住流口水。
有時晚上在大門口乘涼的時候,爸爸心血來潮,也會在門口那兩棵大梧桐樹下點上兩堆火,樹上的知了就會吱吱地飛下來撲到火堆旁,我們把它們撿起來順手扔到火堆里,一會兒火滅了,再找根小樹枝到燒完的灰堆里把燒熟的知了扒拉出來,我又可以美美地吃一頓,雖然沒加鹽,味道卻也很香!
中午我們粘知了,到了晚上就出去照知了鬼兒(就是現(xiàn)在飯店里說的金蟬)。每天傍晚放了學,做完作業(yè)就到村子里的小樹林(那時村子里有好幾個小樹林子,現(xiàn)在連棵樹也很少見了)里掏知了鬼兒。掏知了鬼兒很有意思。一般天剛黑時,它們開始從地里往外鉆。起初,是個很小的洞,那個洞很特別,不是直上直下的,洞的邊緣很薄,用手指一捅就變大了,大概有食指那么粗,再大點的有拇指那么粗,把洞掏大后,淺的可以用兩個手指頭把它給捏上來,洞深的時候,拿一根麥草對折一下,把折的那一端伸到洞里,它就會抓住麥草,然后把麥草拉上來,那小東西也就束手就擒了。有時候洞太深,這招不管用,如果離家近,我們就用水往洞里灌,一會兒它就會自己爬上來。天很黑的時候它們都爬到樹上了,我們就拿著手電筒去照。先是樹根周圍,然后是樹干,樹枝,從下到上,繞樹一圈,絕不放過一個。有的出洞早的就變成了知了,一身淺黃色,身體軟軟的,張開翅膀像只大蝴蝶,很漂亮,很可愛。
后來我們發(fā)現(xiàn)了果園是塊寶地。那里不僅白天的知了多,晚上的知了鬼兒也很多。由于果樹很大,樹枝都低垂到四周,樹底下就顯得很暗,即使在白天,也像是傍晚一樣,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知了鬼兒出來得也早。晚上放了學,來不及寫作業(yè),回家放下書包就約了小伙伴兒跑到果園,從籬笆縫里鉆進去。在樹下轉一圈,能撿到五六個知了鬼兒,多的時候一棵樹就能撿十多個,這可比拿著手電筒在樹林仰著脖子照得多多了。自從發(fā)現(xiàn)了這里,我們晚上再也不去樹林了,幾乎每天都到果園。有一天,就因為照知了鬼兒還發(fā)生了一件趣事,至今想起來我還會忍不住發(fā)笑。
為了防止果樹被破壞或秋天蘋果熟時被人偷摘,因此,整個大果園的四周都是被天然生長的刺槐樹圍起來的,里面有很多家,兩家之間一般用一條不深的小地溝間隔開來。一般園主人不愿意小孩進去,雖然蘋果還沒長大。所以每次我們都是偷偷從荊棘縫中鉆進去的。(為了方便進出,我們在一個不被人注意的地方扒開一個小洞,進去后再把洞用樹枝堵上。不過這樣的洞常常被園主人發(fā)現(xiàn),然后就被堵得結結實實,以后再進去就很難。但無論怎么難進,我們總能找到入口。)
一天傍晚,我和姐姐還有妹妹三個人照常從荊棘縫中鉆進了果園,從頭兒挨棵樹上找知了鬼兒。等走到中間一家果園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我們摸著黑,從一棵下鉆到另一棵樹下。由于樹太大,到了樹下完全看不到外面,我們三個人怕走散,就各自鉆到相鄰著的樹下,每找完一棵樹,從樹下鉆出來時就互相喊喊名字,然后再找下一棵樹。由于天太黑,我們不免有些害怕,又急著回家,所以鉆得特別快。正找著,突然發(fā)現(xiàn)臨近的樹下有手電筒的光照出來,好像是園子的主人,我們嚇得趕緊鉆到了同一棵樹底下。本想先在樹下躲一會兒,等園主人走了我們就回家,沒想到園主人竟也在照知了鬼兒,因為后面的樹都已經被我們找過了,所以他剛到樹下轉了一圈兒就馬上出來了?粗鵁艄庠诔覀兛拷覀兒ε铝,于是決定趕緊跑。剛要鉆出去時,卻發(fā)現(xiàn)主人已經從鄰旁的樹下出來了,正朝著我們的樹下走來。我們嚇得趕緊把剛鉆出去的頭又縮了回來,心想:完了,完了,這下慘了!我們正急得團團轉時,我急中生智,喊了一聲“快上樹”!大家就開始往樹上爬。因為樹干很矮,上面樹杈又多,爬上去很容易。姐姐和妹妹是爬樹的好手,很快就爬到了上面高的地方,我笨手笨腳,本來就不會爬樹,加上時間又緊迫,我剛爬上樹干主人就鉆到我們樹下來了,于是我便悄悄地坐在了樹干旁邊最矮的一個大樹杈上。主人來到樹下,就開始在樹下繞著樹干找知了鬼兒。由于天很黑,樹枝又茂盛,如果不是刻意照著手電筒往樹上照,他是很難發(fā)現(xiàn)我們的存在的。我們三個坐在樹上,屏住呼吸,大氣不敢喘,我能聽到自己的心在“怦怦”地跳。我在樹上靜靜地看著樹下那人的一舉一動,只見他弓著腰,低著頭,(因為樹很矮,即使是我們也得彎著腰)轉了一圈一個知了鬼兒都沒找著,我突然覺得很滑稽,忍不住就想笑!但是不能被他發(fā)現(xiàn)我們,于是我努力地憋著,憋著……就在他轉身要鉆出去的時候,我終于忍不住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園主人估計也被這黑暗中的一聲笑嚇了一大跳,“誰?!”他轉身就把手電筒朝樹上照,燈光直接刺到了我,“誰在上面?!趕緊下來!”沒辦法,我只好乖乖地下樹就擒,等姐姐和妹妹也下來時,他又吃了一驚,他沒想到樹上會有三個孩子!我們三個沮喪得低著頭不敢看他,我們以為他要罵我們了(因為有一家的園主人特別兇,看見小孩子進來就破口大罵,一副要打人的架勢……),正等著挨罵時,他卻溫和地說:“天黑了,快點回家吧!”我們嚇得忘記了道歉,也忘記了說“謝謝”,一轉身就跑了。
如今這事已經過去很多年了,但每回想起來我都會忍不住笑起來。如果時光能倒流,真想再回到童年:我家門前的兩棵大梧桐樹,村子里的小樹林,村前潺潺流淌的小河,村后茂盛的大果園……在聒噪的蟬聲中,一切都是那么寧靜,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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