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小明
重讀魯迅先生的散文詩《雪》,很快再一次被它詩質(zhì)的語言,生動的畫面所征服?刹煌氖,這一次眾多的疑惑竟也一并攫住我的心靈:
“暖國的雨”、“江南的雪”、“朔方的雪”,作者把這三個形象放在一起到底想告訴讀者什么?
作者偏愛“朔方的雪”是毋庸置疑的,可他對“江南的雪”到底是個什么態(tài)度呢?
用了很多時間上網(wǎng)讀《野草》,讀關(guān)于《野草》的評論,讀關(guān)于魯迅的評論,當然最關(guān)心的是有關(guān)《雪》的主旨的意見。
我看到的意見概括起來大致有兩種。一種意見我稱之為“追求美好說”(從“對故鄉(xiāng)的深情懷念與熱情贊美”和對“童年生活美好的回憶”的課文旁注,以及他對《〈雪〉四人談》的選文傾向看,教材編者也接近這種觀點),即“江南的雪”象征美好的世界,“朔方的雪”象征為著追求美好而須的不屈的抗爭(也可補上“精神”、“戰(zhàn)士”之類的詞)。然而,我覺得,僅“滋潤美艷之至”六個字,其諷刺意味就更勝贊美意味,何況《雪》的第三節(jié)也似乎對“江南的雪”有種諷喻的意味呀。
另一種意見可以叫做“靈肉說”,認為:“江南的雪是極壯健的處子的皮膚,美艷至極,是炫耀的肉體,這種只適于塑羅漢的柔和的雪永遠只能在冷風的吹刮中消失掉它的胭脂。北方的雪,如粉,如沙地飄灑,和飄飛著的靈魂一樣,徜徉在空中,飛舞,蓬勃,奮發(fā),閃爍永久的光,魯迅期待著這種靈魂的誕生!弊x了好幾天的“網(wǎng)文”,這段文字是最讓我忘卻眼酸腰痛的。然而“暖國的雨”呢?難道它僅僅是為了給全文的結(jié)束語創(chuàng)造一個呼應(yīng)?難道“暖國的雨,向來沒有變過冰冷的堅硬的燦爛的雪花。博識的人們覺得他單調(diào),他自己也以為不幸否耶?”這樣的語句竟可以沒有一點意思?
2004年12月28日,已經(jīng)多年難得見雪,見點小雪也至少要到春節(jié)前后的蘇州,竟然下起了紛紛揚揚的大雪。當我把眼睛從熒屏移向校園時,雖沒有看見雪野中有各色花草、蜂蝶,但歡呼雀躍的學生卻隨處都是,更有一群青年教師,女的打著花傘,男的舉著相機,在已被白雪半遮半掩的綠樹碧草間照相,那種興奮直逼進三樓陽臺上的我的心里面來。
忽然間,我有了一種感覺,這是一幅熱鬧的畫面呀!而這熱鬧,全是因為“江南的雪”的“滋潤美艷之至”的緣故了。不過,這種熱鬧要不了一兩天就會隨著“晴天”、“消釋”的。而“朔方的雪”不同,它“永遠如粉,如沙”,“在晴天之下,旋風忽來,便蓬勃地奮飛,在日光中燦燦地生光,如包藏火焰的大霧,旋轉(zhuǎn)而且升騰,彌漫太空,使太空旋轉(zhuǎn)而且升騰地閃爍”,只因太過冷峻,人們是寧愿居屋烤火也不愿意親近的,它只能面對“無邊的曠野”、“凜冽的天宇”。
──“是的,那是孤獨的雪。”
有一種想法在心中升起:“暖國的雨”、“江南的雪”、“朔方的雪”似乎象征著三種命運:“向來沒有變過冰冷的堅硬的燦爛的雪花”,讓“博識的人們覺得他單調(diào)”,自己應(yīng)該感到“不幸”而又不一定感到不幸的命運;“滋潤美艷之至”,盛極一時,熱鬧一時,卻終究只不過是匆匆“過客”的命運;永遠獨立獨行,寧愿忍受“孤獨”,也要用“蓬勃地奮飛”、“使太空旋轉(zhuǎn)而且升騰地閃爍”的命運。
這樣,作者對三個形象的基本態(tài)度似乎與作者用語的感情色彩,更與作者的人生態(tài)度相吻合了。
如果一定要對號入座(這在文學欣賞中本不值得提倡),那么,“暖國的雨”會不會是指懦弱無為、倍受欺辱,作者畢生希望其“鳳凰涅槃”、死而重生的蕓蕓眾生或泱泱中國呢?那“江南的雪”是不是該指時運正盛卻讓作者感到先天不足的國民黨,或者是喻指當時國共合作、北伐戰(zhàn)爭前夕所呈現(xiàn)的短暫的、熱鬧的、同時又是危機四伏的時運呢?而“朔方的雪”就該是先生自況或內(nèi)心渴望的境界了:頭腦清醒,精神獨立,滿腔熱情卻孤獨地奮飛在天地之間,不懈地求索“新的生活”。
讀書偶得,存此一說,以備斧正。
中考 高考名著
常用成語
新學網(wǎng) Copyright (C) 2007-2018 版權(quán)所有 All Rights Reserved. 豫ICP備09006221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