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興成
冰心是我見到過的第一位知名作家。
在我上中學的時候,我就讀過她的一些文章,她的名字一直深深地印在我的腦海里。
1972年秋,我考入中央民族學院藝術(shù)系作曲專業(yè)學習,在這所美麗的大學校園里,我能常常見到我仰慕已久的大作家冰心女士。
每天清晨,當和煦的陽光映照大地的時候,你便會看見兩位老人相互攙扶著,幸福地漫步在圖書館前面那條綠蔭小道上。男者是吳文藻先生,個子高高的,眉毛長長的,深沉的眼睛里蘊藏著無盡的智慧,他氣質(zhì)非凡,是我們學校的教授。女者是冰心女士,她緊緊地依偎在吳先生身邊,個頭精巧而稍矮,長得十分清秀,有著一副慈祥的面孔。她那時已經(jīng)72歲,吳先生比她更大。
冰心姓謝,叫謝婉瑩,冰心女士是她的筆名。她就住在我們學校。
在我的印象中,謝老師常常穿的是中式女裝,一身色彩單一,衣領(lǐng)時刻扣得緊緊的,顯得十分素雅。她走路慢條斯理,說話溫文爾雅,恰似時時刻刻都在注視和思考著什么。
最初我見謝老師只是遠觀,由于膽小,不敢上前去打招呼。為了見到她,我總愛一個人坐在校園松軟的草坪上一邊復習功課,一邊等待兩位老人的身影閃過。
他們夫妻倆確實相敬如賓,有時吳先生走累了,謝老師就幫他脫下外衣,解解熱;散步結(jié)束了,謝老師又把外衣給他穿上。吳先生可能有肩周炎,我見她伸手穿衣服時很不方便。
謝老師的一生總是忙忙碌碌的,她除了自己寫作外,還經(jīng)常與吳先生一道搞一些翻譯工作,據(jù)說尼克松總統(tǒng)訪華時,有一本預先要給毛主席看的重要書稿就是周總理親自點名要他倆譯的,因為吳先生的外語好,謝老師的文字功夫深。
謝老師不但文章寫得精彩,而且講話也十分風趣。記得有一次她從日本訪問回來,給我們?nèi)熒餮葜v,她用自己親身的感受和所見所聞,談了對日本的印象,分析了日本的社會現(xiàn)狀及人們的心理,并列舉了一個很有趣的事;她說她在東京街頭看見有這樣一塊交通宣傳牌,上面寫道:“日本小小的你要開到哪里去!”她的話深深地吸引了大家,又陣陣的逗得全場大笑。
我第一次鼓起勇氣與冰心正式答話是我上大學后的第二個國慶節(jié),1973年9月30日《中央民族學院》院刊復刊號的第1期選登了我們各自的詩和文,我的詩《鮮花獻給毛主席──題十月校景》,有四十多行,大大的黑體字排在副刊頭條顯要位置。她的文章題為《興會無前》,近700字,該文排在我的詩的右邊。編輯還專門為這一詩一文共配了一幅“萬方樂奏”的插圖,一時間引起全校師生的關(guān)注。
那天,大約是10月2日,校園靜靜的,大概同學們都上街去玩了。在大禮堂旁邊的小路上,我見冰心老人迎面朝我走來。那天我正好穿一身整潔的軍裝,便主動上前向她打招呼:“謝老師,您好!”
她十分關(guān)愛的問我:“你是哪個系的呀?”
“我是藝術(shù)系作曲班的!蔽腋吲d地回答。
她又問:“你是哪個族?叫什么名字呀?”
“我是漢族,叫杜興成!蔽抑敝钡卣驹谒母。
她有些驚喜地:“噢!原來你就是杜興成啦!我看了你發(fā)表的那首詩,寫得真好!”
“不,不,老師的那篇《興會無前》才是真正寫得好!”我十分靦腆地回敬道。
于是,我們開始了一問一答的對話。
“你家是什么地方的?”
“貴州的,貴州遵義!
“噢,貴州那個地方很好,特別是氣候好?上乙恢睕]有去過!
“歡迎謝老師今后到我們家鄉(xiāng)去看一看!”
“好!好!好!我一定要找機會去的!
記得那天我們談了許多,我向她表達了崇敬的心情。她夸我讀書刻苦用功。那時我是學生會的,常為校廣播站寫些文稿,喇叭里常能聽到我的名字,而且我還是首都高校文藝會演的組織者之一。
從那以后,我與冰心女士見面必有話。記得有一次她到我們藝術(shù)系18號樓有事,老遠的我見她進了樓,為了見面,我一直蹲在樓前的花園邊。等她許久。她出來后,我們又一起說了許多話。
正如作家冰心在院刊發(fā)表的那篇《興會無前》的文章中說的那樣:“我能住在中央民族學院,和各民族師生朝夕相處,頗感幸福。
中央民族學院是我們統(tǒng)一的多民族的偉大祖國的生動縮影,它像一座瑰麗的百花園……
他們從山坳海隅來到毛主席身邊上大學!每談到這一點,他們的情感就像噴溢的泉水,滔滔不斷地傾瀉而出……我每天從校園中走過,看到他們在草地上、樹蔭下、教室里……如饑似渴地認真讀書。這給我以莫大的鼓舞。我愿在他們的鞭策下,在這里更加勤奮地生活下去!
我在中央民族學院上學的幾年里,得到過冰心老人的不少教誨,臨畢業(yè)之前,我還專門去過她家。她送給我的一張六寸大的照片,至今我一直珍藏在我心愛的影集里?粗欠(wěn)坐書屋,沾筆抒懷的神情,常常引起我無盡的思念。
最讓我感到不安的是1983年至1985年這兩年間,我到中央音樂學院進修,但仍住在母校中央民族學院,可惜那時因不知道謝老師家新住的樓號,又怕去打擾高齡的她,故我一直未能再見冰心老人一面。
后來,我留京工作,直至她前兩年去逝,我們也再沒有“面談”過……
雖說世紀老人走了,但冰心女士留給我們的那么多書,那么多笑,那么多祝愿,那么多情感卻深深地印在我們的腦海里,留在我們的記憶中。
每當我回想起我前后生活了近6年的中央民族學院,回想起那時候的老師,回想起那時候的同學,回想起那時候的校園,回想起那時候的美好時光,回想起那時候的冰心老人,回想起那時候的各民族兄弟姐妹,這些都時常激蕩著我的心田,勾起我滾動的淚花。噢!那是一個多么印象深刻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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