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富饒的富迦羅撥國,是古印度的一個大國,國王須提羅執(zhí)政多年。他統(tǒng)領(lǐng)著八萬四千屬國,八十億部落,擁有夫人彩女二萬、太子五百、大臣一萬。
須提羅有一雙無比犀利明亮的眼睛,能隔著厚厚的宮墻看見四十里以外的一切東西。因此人民親切地尊稱為快目王?炷客跛赜匈t德仁慈的盛名,不但博得了本國人民的衷心擁護和愛戴,在眾多的屬國中也享有崇高的威望。
一天,快目王自己坐在后宮,暗自思忖:我現(xiàn)在是人間帝王,世上至尊,財寶無窮,富有四海,這是我前世積下的功德所致。但這些財富都是死的,用一點就會少一點,今生雖然富貴,但死后轉(zhuǎn)世定會受苦受窮,這好比農(nóng)人種田,春天播種了,夏秋就可以收獲享用,付出的辛苦越大,收獲的果實也就越多越好,若年年如此,就可受用無窮。但是,旬我現(xiàn)在這樣猶如不播種的農(nóng)夫,一旦今生享用罄盡,免不了來世得到窮苦的報應(yīng)。為了能得到好報,我應(yīng)不惜珍寶,大量地施舍財物,周濟窮人為來世積下功德。想到這里,他心里頓覺無比寬慰,立即召集群臣發(fā)下旨意,打開國庫,向全國貧窮的人們施舍他珍藏的金銀珠寶和糧米錦帛,然后又派使臣分頭去通知每個屬國,命令各屬國也按照這個旨意廣行布施。
布告一出,人們從四面八方云集都城,領(lǐng)取自己想得到的東西。從此家家富足,人人歡樂,人們提起快目王無不交口稱頌,奉為圣主。
在遠離富迦羅撥的偏僻地方有一個小國。國王名叫波羅陀跋彌,他依恃地處邊遠,大王難以管轄;于是在那里稱王稱霸、為非作歹。他淫糜放縱,驕橫專斷,貪婪奸詐。為了享樂,他橫征暴斂,強近成千上萬的人民為他修筑一座又一座豪華的宮殿。他每日盡情地在宮廷里游樂。這樣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一個本來富庶繁榮的國家被他糟踏得街市蕭條,田園荒蕪,民不聊生,怨聲載道。
一天,大臣勞陀達冒著被殺頭的危險向昏王諫言:"大王,這些年來,徭役賦稅日漸繁重,人民無法生活,紛紛逃往他國,照這樣下去必有亡國之禍。臣聽說快目王廣施仁政,深得人心,不少國家都自動依附他,向他請教治國的方略,請大王也這樣作,以挽救國家危亡。"波羅陀跋彌見屬臣勞陀達居然敢指責(zé)自己,恨不得立即把這個膽大包天的臣子碎尸萬段。"啊!慢著!"盛怒中,他望著沉著冷靜、毫無懼色的勞陀達,不由暗自思忖:"這個勞陀達不比別的臣子,他文為群臣之首,武為眾將之冠,在眾我的輔臣中,頗有聲望,如果立即殺了他,勢必引來更大的麻煩,好吧!就讓他多活幾天,反正也逃不出我的手心。"于是他強壓怒火,裝出寬厚的樣子說:"好啦,這次我不怪你犯上之罪,但下不為例,去吧!"說罷就下朝返后宮去了。
勞陀達明知他的苦諫決不會使昏王改邪歸正,因此事先已作好以死盡忠的打算。不料昏王竟沒有當場殺他,還放他出了宮。勞陀達猜透了昏王的心計,立即騎馬逃出了都城,投奔英明的快目王,請求拯救這個國家的人民;柰醯弥獎谕舆_出逃,暴跳如雷,命令武士火速捕殺。但是,勞陀達高超的武藝,特別是精湛的射術(shù),使武士們望而生畏,誰也不敢近前,只好眼巴巴地望著他逃去。
經(jīng)過長途跋涉,勞陀達終于來到了富迦羅跋國?炷客醴浅>磁逅闹邑懞凸⒅,熱情地接待了他,對他的遭遇表示十分同情。交談中,快目王發(fā)現(xiàn)勞陀達文才四溢,滿腹韜略,便任命他為身邊的大臣。勞陀達深深地懷念著受昏王奴役的千百萬人民,請求快目王讓他帶兵前去征剿邪惡,拯救百姓,快目王欣然答應(yīng)了他的請求。出征前,快目王諄諄囑咐他:"出兵是為了救民于水火,切不可涂炭生靈,要嚴格部隊紀律,如果昏王能痛改前非,就不要枉加刀兵。"勞陀達虔心恭聽,受命而去。
勞陀達率領(lǐng)大隊兵馬,一路上秋毫無犯,日夜兼程,終于來到了他的祖國。他舉目四望,只見滿目荒涼,景象比往日更加凄慘。百姓們聽說勞陀達奉快目王之命前來解救他們,紛紛打扶老攜幼,迎送道旁。人們傾訴著昏王十惡不赦的罪行,稱頌快目王是救苦救難的神靈。
大軍壓境的消息傳來,沉溺在享樂中的昏王驚恐萬狀。他后悔當初沒有殺掉勞陀達,以致釀成大禍,急忙嚴令抵御。但是,他哪里想到,由于他的暴政,兵眾有的不戰(zhàn)自潰,有的倒戈反擊。數(shù)日之后,兵臨城下。勞陀達遵從快目王的旨意,安營城下,并不攻打,想等昏王悔罪投誠。惡貫滿盈的昏君,眼看大勢已去,急忙召集群臣計議,想找一條活路。大臣們深知他是一個不可救藥的暴君,大都暗暗地追隨勞陀達歸順了快目王,等待里應(yīng)外合的時機,所以避而不談。幾個平時慣于獻媚的奪寵的佞臣盡管出了不少主意,但昏王總感到不合心意。這天,一個以狡詐兇殘出名的近臣又向昏獻計說:"大王啊,我聽說快目王曾經(jīng)發(fā)誓:'為了拯救生靈,除了親生父母外,一切都愿施舍。'我們何不找一個盲人,向快目王請求施舍他的眼睛!快目王是個嚴守信誓的人,多年來他一直恪守著自己的誓言,我們正可以利用這一點使他變成瞎子。只要他沒有了眼睛,他的軍隊就會撤走。如果這個辦法成功了,不但可以解救燃眉之急,還可以消除隱患,不知大王意下如何?""好極了!"昏王象一個正在水中垂死掙扎的人看見了一只渡船一樣高興,立即命令尋找盲人。很快,侍臣找來了一個盲婆羅門。起初,盲人畏縮不肯前去,但經(jīng)不住昏王和佞臣的威脅和欺騙,終于領(lǐng)受了這個不可告人的命令。
富迦羅撥國里,一切都和往常一樣,人們過著平靜而又愉快的生活。但是,這幾天來突然出現(xiàn)了一些不祥的兆頭:群星損落,天空陰沉,大地不斷震動;群獸哀叫,百鳥悲鳴。人人滿懷疑慮,個個心頭罩上了一層陰影。正在這時,盲婆羅門來到了富迦羅撥的都城。這天,他來到王宮門外高聲喊叫,請求施舍?炷客趼勚⒓凑僖娏怂。"你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吧!路上辛苦了!"快止王友善地問他,"你有什么困難需要我?guī)湍憬鉀Q嗎?珍珠,金銀,車馬,衣食,你需要什么就盡管說吧,我一定滿足你的愿望。""尊敬的大王,"盲婆羅門說,"我從遙遠的地方來到您這兒,不是為了求得這些身外的財富。我是一個盲人,從降生以來就沒有見過世界是個什么樣子,這天生的不幸給我?guī)砹藷o窮的痛苦。您知道,我是多么渴望能看見周圍的一切!可是,有誰能解脫我這深重的苦難呢?人們告訴我:'去求快目王吧!他是世上最慈善的人,只有他才能解除你的痛苦!'聽了人們的勸告,我滿懷希望,不辭辛苦,千里跋涉前來找您。今天,總算見到了您。""這么說您是想要我的眼睛?"快止王同情地問盲人。"是的,大王。"盲婆羅門答道,"我就是抱著這個愿望來找您的,如果我的愿望不能實現(xiàn),我也就不再活下去了。""!可憐的婆羅門!"快目王神情激動地答道,"不要悲傷,我將滿足你的愿望,使你永遠解除痛苦。在把眼睛給你之前,有些重要的國家大事還需要我去處理。七天之后,我把眼睛給你,請你就住在王宮里,耐心地等待幾天吧!""啊,圣主!"盲婆羅門感動地、得聲音都顫抖了,說:"您的誓言就象已經(jīng)給我安上明亮的眼睛一樣,使我看到了即將到來的幸福。"
當天,快目王召集了各屬國的君王和大臣,當眾宣布了他要把眼睛施給盲婆羅門的決定。大家一下子都驚呆了。"什么?大王,您說什么?"大臣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驚恐地發(fā)問。"我已對盲婆羅門發(fā)了誓,再過七天就把眼睛施給他。你們不必勸諫,要知道我是不會失信于人的,F(xiàn)在,還是安排國家大事要緊。"快止王語氣堅定而又平靜地說。"大王啊!"一個老臣明知無法使快止王回心轉(zhuǎn)意,但仍懷著一線僥幸的心情,抑制著悲哀激動地說:"據(jù)我看來,這個盲婆羅門很可能是婆羅陀撥彌王派遣來的。只有這個十惡不赦的昏君,才會干出這樣的事來,如果是這樣的話,您就中了他的奸計。現(xiàn)在我們先把這個婆羅門看管起來,等弄清了事情的真象,再作決定也不遲。""不!"快目王果斷地說,"他即使真是受人派遣而來的奸細,我也決不反悔。"各國君王和群臣眼見規(guī)諫無法奏效,十分憂傷而又絕望地離開了王宮。
消息傳進后宮,二萬夫人和五百太子悲痛欲絕。他們苦苦哀求國王,請他不要為一個盲婆羅門而承擔這么大的犧牲。這時,四面八方都傳來了驚天動地的哭聲。守門官進來稟報說:"宮外跪滿了黎民百姓,齊聲哀哭,懇求大王不要施去自己的眼睛。"國王激動地說:"知道了!就說我感謝他們的好心。"長子尸羅撥陀提見父王毫無回心之意,跪在地下請求父王讓他以身代父,把眼睛施給盲人。親人的苦勸,太子的哀求以及千萬人的哭求,都絲毫沒有動搖快目王的決心。他反而勸慰人們,對他們講述輪回的苦楚,解說如何才能超脫苦海的道理。
七天很快過去了,快目王要履行自己的誓言,一切都已安排就緒。這時宮廷里除了壓抑的哭泣再沒有一點聲音,國王的神色比任何時候都平靜安祥。他嚴令近侍動手,不一會,一顆血淋淋的眼珠放進了他的手中?炷客跏峙跹壑檫f給了盲婆羅門。又命令近侍馬上取出另一只眼睛。這時,盲婆羅門撲通一聲跪在了他面前,"不,不能!"婆羅門聲淚俱下:"我犯了大罪,不該受昏王的欺騙前來害您。請您千萬別再傷害另一只眼睛了!"婆羅門激動羞愧得不知所措,全身顫抖,不住地叩頭哀求。剎時間,百官群臣也跪滿了殿堂,苦苦哀請國王留下一只眼睛。"不!"快目王沉靜地說:"誓言是不能反悔的。"說著,立即取出另一只眼珠。突然間,天搖地傾,宮殿不斷晃動,天神們揮舞著彩虹一樣的飄帶,從天而降,五彩繽紛的香花灑滿了快目王的四周。天空回響著驚嘆和贊頌的歌聲。"你這樣做究竟是為了什么?"天神感動,進而問:"你承受了巨大的痛苦和不幸,一點也不感到后悔嗎?""是的。"國王平靜地回答,"這是我的愿望,我為能實現(xiàn)自己的誓愿而高興。""這怎么能令人置信呢?"天神敬佩而又同情地說,"要知道你已經(jīng)失去了智慧而神奇的眼睛。"我沒有絲毫虛情假意。如果我有一點后悔,就讓我永遠成為盲人,如果沒有,就讓我的眼睛復(fù)明。"國王的話剛剛說完,奇跡出現(xiàn)了:他的眼眶里長出了比以往更加明亮、更加美麗的眼珠。人們驚喜若狂,歡聲雷動,笑臉上掛滿了歡樂的淚珠。婆羅門剛剛得到的雙眼涌出興奮和感激的淚水,眼前的一切使他無法能用語言來表達內(nèi)心的感動,他用雙手接過快目王賜給他的金銀珠寶,揮淚踏上了歸途。
昏庸殘忍的波羅陀跋彌,自從派走了盲婆羅門,天天都在焦急地盼望著。這一天終于把婆羅門盼回來了,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婆羅門帶回的并不是他所希望的消息。隨著婆羅門的回國,人們到處傳頌著快目王舍已為眾生、割目又復(fù)明的動人事跡;柰趺裥膯时M,四面楚歌,技窮途末,心膽俱裂,龜縮在深宮里,結(jié)束了他罪惡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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