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龔自珍
1857年夏,一代大家辜鴻銘出生在南洋馬來半島西北的檳榔嶼一個英國人的橡膠園內。他的父親辜紫云當時是英國人經營的橡膠園的總管,能說一口流利的閩南話,也能講英語和馬來語。他的母親則是金發(fā)碧眼的西洋人,講英語和葡萄牙語。這種家庭環(huán)境下的辜鴻銘自幼就對語言有著出奇的理解力和記憶力。
辜鴻銘的祖輩是很早的時候由中國福建遷居南洋的,積累下了豐厚的財產和聲望。辜鴻銘生下不久,一個沒有子女的橡膠園主布朗先生將他收為義子。
1840年的鴉片戰(zhàn)爭使中國淪為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社會,義父布朗先生對辜鴻銘說:"你可知道,你的祖國中國已被放在砧板上,惡狠狠的侵略者正揮起屠刀,準備分而食之。我希望你學通中西,擔起富國治國的責任,教化歐洲和美洲。"
辜鴻銘一時沒有聽懂。
義父又說:"你要跟我去學本事,將來回來才可以做事。"
辜鴻銘同意了。于是1867年布朗夫婦返回英國時,把10歲的辜鴻銘帶到了當時最強大的西方帝國。
臨行前,辜鴻銘的父親在祖先牌位前點上一支香,把兒子叫到跟前,對他說:"不論你走到哪里,不論你身邊是英國人、德國人還是法國人,都不要忘了,你是中國人。"
母親則用中文大聲地在辜鴻銘面前重復說:記住,中、國、人!
由于辜鴻銘出生后不久便和布朗夫婦生活,跟生母在一起的時間很少。但辜鴻銘對母親的印象極其深刻。辜鴻銘后來說,他印象中,在很小的時候,由于家庭條件不錯,空間很大,母親除了教他英文外,對他很放任,幾乎不怎么管他,并沒有給他特別的母愛。但在他一生中,母親在他心中的位置卻似乎超過了父親,他特別能記住母親的話,哪怕是一個表情都印象深刻。因此,當母親讓他記住自己是中國人的時候,他幾乎把全部的母愛都揣在了身上。
辜鴻銘曾不解地問母親,你是一個西洋人,為什么還要強調兒子別忘了自己是中國人。母親說,記住,一個男人是需要氣節(jié)的。
帶著母親的囑咐,他到了英國,在布朗的指導下很快掌握了英文、德文、法文、拉丁文、希臘文,并以優(yōu)異的成績被著名的愛丁堡大學錄取。1877年,辜鴻銘獲得文學碩士學位后,又赴德國萊比錫大學等著名學府研究文學、哲學。后來,蔡元培去萊比錫大學求學時,辜鴻銘已是聲名顯赫的知名人物;而四十年后,當林語堂來到萊比錫大學時,辜鴻銘的著作已是學校指定的必讀書了。十四年的留學生活使富有天分的少年辜鴻銘成為精通西方文化的青年學者。
完成學業(yè)后,辜鴻銘想起了他臨行前父母的話,并聽到當時在新加坡的語言大家馬建忠的指導,決心埋頭研究中華文化,并回到祖國大陸,繼續(xù)苦讀中國典籍。他在晚清實權派大臣張之洞幕府中任職二十年,主要職責是"通譯"。他一邊幫助張之洞統(tǒng)籌洋務,一邊精研國學,自號"漢濱讀易者"。
辜鴻銘博通西歐諸種語言、言辭敏捷的聲名很快在歐美駐華人士中傳揚開來。
在19世紀,西方人常常在各種場合表現(xiàn)出對中國人的不敬。血管里流淌著中國血液、心頭深懷母親囑托的辜鴻銘總是運用中國人的機智一一回應。
他給祖先叩頭時,外國人嘲笑說:這樣做你的祖先就能吃到供桌上的飯菜了嗎?
辜鴻銘馬上反唇相譏:你們在先人墓地擺上鮮花,他們就能聞到花的香味了嗎?
英國作家毛姆來中國,特別想見辜鴻銘。毛姆的朋友就給辜鴻銘寫了一封信,請他來。可是毛姆等了好長時間也不見辜鴻銘來。毛姆沒辦法,自己找到了辜鴻銘的小院。一進屋,辜鴻銘就不客氣地說:"你的同胞以為,中國人不是苦力就是買辦,只要一招手,我們非來不可。"一句話,讓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的毛姆立時極為尷尬,不知所對。
他還倒讀英文報紙嘲笑英國人,說美國人沒有文化,在輪船上用純正的德語挖苦一群德國人。
他在《中國人的精神》一書中說:要懂得真正的中國人和中國文明,那個人必須是深沉的、博大的和純樸的。因為中國人的性格和中國文明的三大特征,正是深沉、博大和純樸。中國人和中國文明的特征,除了我上面提到過的那三種之外,還應補一條,而且是最重要的一條,那就是靈敏。
作為東方文化的捍衛(wèi)者,辜鴻銘在國內很受尊敬。他在北京大學講課時對學生們公開說:"我們?yōu)槭裁匆獙W英文詩呢?那是因為要你們學好英文后,把我們中國人做人的道理,溫柔敦厚的詩教,去曉喻那些四夷之邦。"
自1883年在英文報紙《華北日報》上發(fā)表題為《中國學》的文章開始,他昂首走上宣揚中國文化、嘲諷西學的寫作之路。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幾年里,他還將《論語》、《中庸》譯成英文,相繼在海外刊載和印行。后來又翻譯了《大學》。他的工作是創(chuàng)造性的,古老的東方理論中還加入了歌德、席勒、羅斯金及朱貝爾的有啟發(fā)性的妙語。在他之前,中國的古代經典從來沒有好的譯本。
從1901年至1905年,辜鴻銘分五次發(fā)表了一百七十二則《中國札記》,反復強調東方文明的價值。1909年,英文著本《中國的牛津運動》(德文譯本名《為中國反對歐洲觀念而辯護:批判論文》)出版,在歐洲尤其是德國產生巨大的影響,一些大學哲學系將其列為必讀參考書。1915年《春秋大義》(即有名的《中國人的精神》)出版。他以理想主義的熱情向世界展示中國文化才是拯救世界的靈丹,同時,他對西方文明的批判也是尖銳而深刻的。很快《春秋大義》德文版出版了,在正進行"一戰(zhàn)"的德國引起轟動。
辜鴻銘認為,要估價一種文明,必須看它"能夠生產什么樣子的人,什么樣的男人和女人"。他批評那些"被稱作中國文明研究權威"的傳教士和漢學家們"實際上并不真正懂得中國人和中國語言"。他獨到地指出:"要懂得真正的中國人和中國文明,那個人必須是深沉的、博大的和純樸的",因為"中國人的性格和中國文明的三大特征,正是深沉、博大和純樸",此外還有"靈敏"。
辜鴻銘從這一獨特的視角出發(fā),把中國人和美國人、英國人、德國人、法國人進行了對比,凸顯出中國人的特征之所在:美國人博大、純樸,但不深沉;英國人深沉、純樸,卻不博大;德國人博大、深沉,而不純樸;法國人沒有德國人天然的深沉,不如美國人心胸博大和英國人心地純樸,卻擁有這三個民族所缺乏的靈敏;只有中國人全面具備了這四種優(yōu)秀的精神特質。也正因如此,辜鴻銘說,中國人給人留下的總體印象是"溫良","那種難以言表的溫良"。在中國人溫良的形象背后,隱藏著他們"純真的赤子之心"和"成年人的智慧"。辜鴻銘寫道,中國人"過著孩子般的生活--一種心靈的生活"。
辜鴻銘是狂放的,有人說他是用狂放來保護強烈的自尊。當他看到不少中國學者摒棄國學,崇洋媚外的畸型心態(tài),便不惜用偏執(zhí)的態(tài)度來表達自己對中華文化的熱愛。他學在西洋,卻娶了東方姑娘,終身不負。民國建立后,他在北大講授英國文學,卻留辮子、穿舊服,甚至為納妾和纏足進行辯解。
但他對中國文化的捍衛(wèi)并非無原則,在他心中,精華和糟粕、文明和保守界限分得很清。他一生主張皇權,可并不是遇到牌位就叩頭。慈禧太后過生日,他當眾脫口而出的"賀詩"是:"天子萬年,百姓花錢。萬壽無疆,百姓遭殃。"
辜鴻銘非常厭惡袁世凱的盛氣凌人,自高自大。他曾用漢語和英語公開同他斗爭。有一次,袁世凱對駐京德國公使說:"張中堂(張之洞)是講學問的,我是不講學問的,我是辦事的。"辜鴻銘聽了這話,認為一個中國政治人物竟然在外國人面前如此有失身份,便諷刺道:"當然,這要看所辦的是什么事,如是老媽子倒馬桶,自然用不著學問;除倒馬桶外,我還不知道天下有何事是無學問的人可以辦到的。"
袁世凱聽后火冒三丈,卻終敵不過這位學貫中西的大學者。袁世凱死,全國舉哀三天,辜鴻銘卻特意請來一個戲班,在家里大辦堂會,慶賀了三天。
辜鴻銘精通英、法、德、拉丁、希臘、馬來亞等九種語言,獲十三個博士學位,第一個將中國的《論語》、《中庸》用英文和德文翻譯到西方。憑三寸不爛之舌,向日本首相伊藤博文大講孔學,與文學大師列夫·托爾斯泰書信來往,討論世界文化和政壇局勢,被印度圣雄甘地稱為"最尊貴的中國人"。沒想到母親的一句囑托影響了辜鴻銘整個一生。
20世紀初,西方人曾流傳一句話:到中國可以不看三大殿,不可不看辜鴻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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