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靜而深沉的意境

曾卓

人們談?wù)擊斵嫉脑姡�一般都沒有提到這一首。而我對它卻很有偏愛。

這首詩寫于抗戰(zhàn)時期的延安，描寫的是詩人在一個深夜醒來時所看到的情景。

從門檻下流進(jìn)的月光，詩人卻誤以為是曙光。從夢中乍然①醒來，是容易有這樣的錯覺的，李白就曾將床前的月光誤認(rèn)為是霜。他起來了，推開門看看，原來還是深夜。可以想見，他是習(xí)慣于黎明即起的。使他驚醒的是對黎明的期待。

他不再返回屋中，而是眺望著月光下的曠野：起伏的山巒，河岸邊的山巒②的巨大的暗影……大地籠罩③在沉靜中。劃破夜空的流星，被風(fēng)吹響的月亮的弓弦，既反襯了夜的沉靜，又使夜有了動態(tài)感：夜在沉靜中進(jìn)行，黎明即將到來。

他獨自面對大地，他感到自己是最初醒來的人。這里用了“感覺到”這個詞語，就使這句詩有了更深一層的含意：詩人是對于時代最敏感的人，是盼望黎明最迫切的人，這里的詩人不是指他自己，至少不僅是指他自己。

我歡喜這首小詩的寧靜而又深沉的意境，這在一般新詩中是少有的。它反映了生活在自由的土地上，經(jīng)受過戰(zhàn)斗洗禮的詩人的純凈、樂觀的心。

附 一個深夜的記憶

魯 藜

月光流進(jìn)門檻

我以為是陽光

開門，還是深夜

不久，有風(fēng)從北邊來

仿佛吹動了月亮的弓弦

于是我聽見了黎明的音響

河岸被山影壓著

有星流過曠野去

我感覺到，萬物還在沉睡

只有我是最初醒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