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府里老媽子、媳婦、丫鬟眾多,在這群下人中也存在著欺壓,有的甚至不把主子放在眼里。例如,李嬤嬤仗著養(yǎng)過寶玉,時常來教訓(xùn)怡紅院里的大小丫鬟。迎春更是管不了自己的丫頭、嬤嬤們。而探春在管家的時候,就大大煞了吳登新家媳婦的威風(fēng),此后,還狠狠的打擊了王善保家的媳婦。王善保家的媳婦在晴雯被逐屈死一事上有著不可脫卸的責(zé)任,平時依仗自己是王夫人的陪房媳婦而飛揚跋扈。第七十四回,王善保家的和王熙鳳抄檢大觀園,抄檢到秋爽齋的時候,探春“秉燭開門而待”,大談家敗始于自殺自滅,連王熙鳳都要陪著笑臉道歉,王善保家的卻不識相的連探春的身都要搜上一回,招來了探春的巴掌。這一事件,探春的不可侵犯表現(xiàn)的極為充分,她詞鋒凌厲、氣勢上完全凌駕于王熙鳳,狠狠的教訓(xùn)了王善保家的媳婦,滅了這類下人的氣焰,為改變賈府存在的悍仆欺主的現(xiàn)象盡了力。
三、封建倫理觀念對探春的影響
賈府有四個賈姓的小姐,即元春、迎春、探春、惜春。這元、迎、探、惜四個字通常被說為有“原應(yīng)嘆息”的意思,不論這是不是后人們牽強附會,大觀園中姊妹們都難逃凄涼的悲劇命運,這是《紅樓夢》所欲表現(xiàn)的要點,我們的三小姐探春既然身在紅樓,她的命運也是一樣難逃其悲劇性。
探春的出生是她悲劇之一。探春是趙姨娘所生,在封建大家庭中,庶出,偏生,是件很不光彩的事。這對于探春這個具有政治風(fēng)度、有番人生抱負的小姐,是個不能為自己所原諒的弱點和暗疾。這個無法彌補的缺憾使得探春對人對事特別的謹慎,惟恐被別人做了議論的對象。探春和自己的母親趙姨娘性格不和,時常鬧矛盾。趙姨娘對自己這個女兒沒有任何的好感,而探春對自己的母親的所作所為也是非常怨恨。
在探春,幾乎是沒有把自己的生身母親放在眼里,她自己這樣說到:“……她(趙姨娘)那想頭自然是有的,不過是陰微鄙賤的見識。她只管這么想,我只管認得老爺(賈政),太太(王夫人)兩個人,別人我一概不管……”這樣說來,探春是不當趙姨娘為親娘的。第六十回,探春對李紈尤氏說:“……這么大年紀,行出來的事總不叫人敬伏。這是什么意思,也值的吵一吵,并不成體統(tǒng)”。這句話足以見得,在別人面前,探春對趙姨娘的態(tài)度依然是這樣,不留任何情面,沒有任何母女的感情。探春對自己的舅舅趙國基、親弟弟賈環(huán)也是一樣的冷漠,當趙姨娘質(zhì)問探春趙國基去世時禮錢問題時,探春一面哭一面說:“誰是我舅舅?我舅舅年下才升了九省檢點,那里又跑出一個舅舅來?”探春根本不以趙國基為親,不難想,這也是由于趙姨娘的關(guān)系。第二十七回趙姨娘為探春給寶玉作鞋,而從不理會賈環(huán)一事和探春爭執(zhí)、第五十五回探春按規(guī)矩只給舅舅趙國基二十兩的禮錢,引起趙姨娘大鬧、第六十回探春出面調(diào)停趙姨娘因賈環(huán)要薔薇硝惹出的打鬧。一件件事都可以看出趙姨娘、賈環(huán)母子在賈府討人嫌的地位和探春對母親、親弟兄感情的冷淡。
探春這樣做,完全出于個人的考慮,出于封建倫理的觀念。她極力想擺脫自己庶出的地位,即使是無法改變,也想通過行動來與自己的母親劃清界限,不至于讓其他人看扁。她這樣做博得了賈府大多數(shù)人的認同,討了王夫人的歡心,連王熙鳳都嘆息道:“好!好!好!好個三姑娘!我說她不錯,只可惜她命薄,沒托生在太太肚里!毕嘈盘酱鹤约阂矔诎抵羞@樣嘆息自己的命運不濟,不是太太的女兒。
四、關(guān)于賈探春結(jié)局的看法
關(guān)于探春的結(jié)局,在長久的爭論后,基本上有了統(tǒng)一定論,那就是嫁到了海外成了王妃。這雖然和一般我們看到的書中的結(jié)局不同,但是續(xù)書和曹雪芹的原意不符之處不止一二,就不多討論了,我只將前八十回里暗示探春結(jié)局的地方一一指出。
首先看第五回金陵十二釵正冊中的判詞,眾所周知,這里對各個小姐、姑娘的評說暗含了她們的未來。這里對探春的判詞寫到“……后面又畫著倆人放風(fēng)箏,一片大海,一支大船,船中有一個女子,掩面泣涕之狀,也有四句寫云:‘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運偏消。清明涕送江邊望,千里東風(fēng)一夢遙!奔t樓夢十二支曲子中第五首《分骨肉》云:“一帆云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園齊來拋閃?挚迵p殘年,告爹娘休把兒懸念。自古窮通皆有定,離合豈無緣?從今分兩地。各自保平安。奴去也,莫牽連!”山遙水遠,凄凄慘慘,生死離別一般,這分明是一去不返的意思。如果像高鶚續(xù)書那樣,只不過是嫁到海疆,眾長輩商議嫁女的時候,不過是覺得嫁的遠了些,但尚可以回家,未嘗不可以接受,書的結(jié)尾處探春竟然真的回家探親了,既然如此,何談生死悲痛?遠嫁的悲傷也許會有,但想到將來也是可以回娘家就大可不必如此,曲子的名字也不必起作為《分骨肉》了。
在七十回,眾姐妹抓鬮填柳絮詞,探春寫出半首《南柯子》再次印證了探春的遠嫁。
再看第六十三回《壽怡紅群芳開夜宴》,這一回里大觀園的姐妹在怡紅院為寶玉過生日開夜宴。行酒令的時候每個人都要抽簽,抽的簽上都有考語,暗寓著每個人的身世命運,這是很明顯的。例如寶釵抽到的簽上有一支牡丹,題曰“艷冠群芳”;黛玉抽到的簽上有一只芙蓉,題曰“風(fēng)露清愁”,詩云“莫怨東風(fēng)當自嗟”。而探春抽到的是一只杏花,題曰“瑤池仙品”,詩云“日邊紅杏倚云栽”注云:“得此簽者,必得貴婿!碧酱撼榈胶灂r,眾姐妹都笑道:“家里已經(jīng)有個王妃,難道你也是個王妃不成?”,原來,探春抽的簽中“瑤池仙品”、“日邊”都意味著她將成為帝王之妻,可見探春是王妃無疑了。這和注中解釋“得貴婿”是一致的,賈府已是公侯之家,只有嫁入比公侯更高的門中,才可以稱的上是“得貴婿”,而續(xù)書中探春只是嫁給了“鎮(zhèn)?傊啤钡膬鹤,怎么都不能說的上是“得貴婿”。
在暗示探春結(jié)局的幾處,都用風(fēng)箏來象征探春,例如第五回的判詞中有“后面有畫著兩人放風(fēng)箏……”第二十二回制燈謎時,探春做的燈謎的謎底又是風(fēng)箏,云:“階下兒童仰面時,清明妝點最堪宜。游絲一斷揮無力,莫向東風(fēng)怨別離。”。和剛才姐妹們抽的簽一樣,這里個人做的燈謎也暗含著各個人的未來,探春做的燈謎,和她的“清明時遠嫁”是相符的,謎底風(fēng)箏不過意味著探春的將來像斷線的風(fēng)箏一樣無依無靠。至于象征探春的風(fēng)箏究竟是什么樣子的,在第七十回中關(guān)于眾人放風(fēng)箏的一段向我們擺明了一切。七十回中各人放風(fēng)箏的先后次序、風(fēng)箏的樣式、放風(fēng)箏的方式都暗寓著各人的身世歸宿。像寶玉放不起來的美人風(fēng)箏,黛玉將風(fēng)箏一放了之,而探春放的卻是一只軟翅子大鳳凰風(fēng)箏。鳳凰歷來都被比做是王者之妃的,這里也絕不會是閑筆。探春放風(fēng)箏過程的寓意更加的明顯,兩只鳳凰風(fēng)箏在空中絞在了一起,又一個門扇大的玲瓏喜字帶響鞭的風(fēng)箏在半天如鐘鳴的逼近也和兩個鳳凰絞在拉一起,且一齊飄飄遙遙的去了。探春如果不是遠嫁海外,就不會是斷線的風(fēng)箏,而特寫鳳凰風(fēng)箏,正暗示探春作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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