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萍
從小悲苦的竇娥七歲被賣給蔡婆婆做童養(yǎng)媳,當然不懂得什么愛情,長大后別無選擇地同丈夫成親,勉強地生活,可她的丈夫“又拔著個短籌”,這有什么幸?裳!竇娥還是個年輕的少婦,她不可避免地有著少婦的思想感情,她渴望著美好的愛情,丈夫死后也希望有個圓滿的家庭,對于自己現(xiàn)在的境遇是十分不滿和渴望擺脫的。春天來了,萬物勃發(fā)生機,“錦爛漫花技橫繡閣”催竇娥淚下,她仍然孑然一身,獨守空房,多么凄涼,當“剔團圓月色掛妝樓”時,更是令竇娥斷腸,當然是恨月圓人不圓了,竇娥不是不想再婚,只是張驢兒是個潑皮無賴,不能讓竇娥如愿以償,和這樣的人生活在一起,“則被你坑殺人燕侶鶯儔”,更沒有幸?裳,但竇娥畢竟還是向往“燕侶鶯儔”的,這種日子何時到來,當然渺渺茫茫,然而竇娥的忍受是有限的,“須知人心不似水長流”那樣一成不變,竇娥“按不住意中焦”,要改變這種不公平的命運,一方面接受封建禮教的束縛,另一方面又要沖破封建禮教的禁錮,造就了竇娥這一特定的人物形象。
在竇娥的性格世界里,甘受命運的擺布和對命運的抗爭也是一組對立統(tǒng)一的性格元素。竇娥的命運如此悲苦,她遭受了喪母、離父、亡夫的一系列不幸,但她沒有任何怨言,認為這都是自己“沒時沒運”,說自己是“八字載著一世憂”,自己的厄運是因“前世燒香不到頭”,今生甘愿受苦罹難,勸自己,也勸別人“早將來世修”,當張父喝藥而死時,竇娥認為“壽數(shù)非平今世”,是她壽數(shù)已到,還認為“人生死,是輪回”,這顯然是宿命論的觀點。但是竇娥的思想還有另外一個方面,就是不甘于命運的擺布,即對多舛命運的抗爭,當張驢兒父子闖進竇娥家時,她表示了對他們和婆婆的不滿,即使婆婆已經(jīng)允諾了,既使在別人看來已是既成事實了,但竇娥并不甘心受這種命運的擺布,對蔡婆婆進行了大膽地批判,對張驢兒予以了強烈的怒斥。在桃杌審案時,竇娥遭受了嚴刑拷打,毫不畏懼,她從絕望中進一步看清了“衙門從古向南開,就中無個不冤哉”的殘酷現(xiàn)實。她通過對世界的主宰者:天和地,發(fā)出了埋怨和呵罵,實際上也就是對現(xiàn)實世界的控訴。在這里竇娥的反抗性格已經(jīng)升華到頂峰:有日月朝暮懸,有鬼神掌著生死權(quán),天地也,只合把清濁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盜跖。顏淵!為善的受貧窮更命短,造惡的享富貴更壽延。天地也,做得個怕硬欺軟,卻原來也這般順水推船,地也,你不與好歹何為地!天也,你錯勘賢愚枉做天!哎,只落得兩淚漣漣。這是震動人心的怒吼,它充分寫出了竇娥無辜受害,含冤難訴的心情,它對封建社會世俗觀念中最公正無私的事物──天地日月都徹底地加以否定,因此,它既是竇娥以及和竇娥同樣命運的人們憤怒情緒的猛烈迸發(fā),也是覺醒了的婦女的呼喊,竇娥絕不甘心不明不白地死去。她堅信正義是屬于自己的,她更想信,總有一天真理之光會照臨人間,她的冤屈總會昭雪的,因此,她在臨刑時發(fā)下三樁誓愿:一要刀過處頭落,一腔熱血飛濺懸掛在旗槍上的丈二白練上;二要在三伏天,降下三尺瑞雪,以證其冤;三要楚州亢旱三年,竇娥死后,三誓皆驗,千方百計尋父申冤等等這些情節(jié)都反映了竇娥對命運的抗爭。在竇娥身上,既有封建思想的烙印,又有反抗性格的影子,這種既任命又不任命的矛盾性格,才使竇娥這個人物形象更真實可信。
竇娥的靠天與罵天也是一組對立統(tǒng)一的聯(lián)系,竇娥對封建官吏,對封建的最高統(tǒng)治者,對于天是信仰甚至膜拜的,她見到太守桃杌,就希望這“明如鏡,清如水”的官員“高臺明鏡”,替民作主,她同太守辯爭,是因為她相信官府會主持公道,正義一定會取得勝利,一個想念官府的無辜女子卻遭到官府的殘害,她臨刑前立誓愿時,還希望“皇天也肯從人愿”;希望自己的“冤枉事天地知”。這是她在人間碰壁以后,寄希望于“湛湛青天”,祈求上蒼替她申冤,誰料上蒼也是怕硬欺軟,人間無處訴。天公不可期,最后只好靠自己的陰魂來為自己報仇雪冤,伸張正義,在她父親為她平了冤時,她唱道要“將濫官,污吏都殺壞,與天子分憂!边@樣方顯得湛湛青天,“方顯得王家法不俠民思!备]娥想念“人之意志應(yīng)通天”,這顯然是唯心主義的“天人感應(yīng)”思想,但是竇娥思想還是另外一方面,那就是對于昏官,衙門,最高統(tǒng)治都乃至上天,予以了大膽地揭露和怒罵,她大罵桃杌的昏庸,大罵官府的黑暗,罵世道是“復盆不照太陽暉”;徹底否定了封建官府,甚至罵到了代表天地意志的最高統(tǒng)治者,這正是竇娥反抗性格的集中體現(xiàn)?傊,竇娥在思想上既有靠天的一面,又有罵天的一面。
以上論述的是竇娥性格的二重性,可見在竇娥的思想性格中有許多矛盾的,甚至是對立的方面,由于這些矛盾方面的發(fā)展和激化,便推動了事物的發(fā)展的激化。同時,正是因為性格帶有二重性,才使竇娥這一人物形象更加真實、豐滿和有血有肉。人物性格的二重結(jié)構(gòu),是一個有機的整體,它一方面要求作家應(yīng)當表現(xiàn)人物性格的豐富性、復雜性,另一方面又要求性格的整體性,即在性格的二重結(jié)構(gòu)中保持一種統(tǒng)治的定性,一種決定性格運動方面的主導因素,更細致地說,在空間角度上,性格運動一方面表現(xiàn)出異向性,但另一方面又表現(xiàn)為定向性。在時間角度上,性格運動在不同的時間階段,發(fā)生前后性格的二重組合,顯示出歷史差異性,但是,在這種變動中又保存著某種穩(wěn)定的東西,因此,性格運動又呈現(xiàn)出一種相對穩(wěn)定性和一貫性,就是性格的一元化。我們所說的性格的二重組合,是一元化的二重組合。文學中的人物性格,只有當它是一元二重流動結(jié)構(gòu)時,才是一種豐富而且完整的有機生命體。性格的一元化,就是性格美的和諧?梢,性格美的和諧,不是性格的單一化,而是性格的變化、差異、豐富性、復雜性的對立統(tǒng)一,它不是單一的無序的平衡態(tài),也不是復雜的無序平衡態(tài),而是復雜的處于運動中的非平衡態(tài)。竇娥的性格之所以具有美學價值,就是因為竇娥性格是變化的,具有豐富性和復雜性,是復雜的處于運動中的非平衡態(tài),我們在欣賞竇娥這一人物形象時,我們看到的是一個有機整體的人,而不是多種性格元素機械相加的人。
竇娥的悲劇結(jié)局就在于她的性格的雙重性。她一方面接受了封建禮教的束縛,一方面又要掙脫這一束縛,一方面甘受命運的擺布,另一方面又要對命運進行抗爭,一方面靠天,一方面又要罵天,她的反抗性是不堅決的,不徹底的,她始終讓自己的命運操縱在別人手中,總是把自己依附在別人身上,即使是對于張驢兒的反抗也是為了維護封建倫理而作的反抗。她不懂得自身存在的價值和意義,丈夫在時為丈夫而活,丈夫死后,為照顧婆婆而活,受了冤屈,上公堂審判時,她把自己的命運托附給青天大老爺桃杌,希望他來為自己雪冤。想一想,如果竇娥不招,也存在案件難理,上報官吏復勘,竇娥免于被斬的可能。但竇娥為了盡孝道,為了不讓婆婆受刑,指望暫且虛招,盼望“官吏們還復勘”,但既已招供畫押,還有什么復勘可言,與其說竇娥幼稚糊涂,不如說是因為遵從了封建禮教而斷送了自己年輕的生命。也可以這樣說,竇娥冤就冤在她的受封建禮教的毒害太深,冤在節(jié)孝觀念太強。她對于天和他們的怒罵是在臨刑前才做出的行動,她直到死才真正的覺醒正是封建禮教把她送上了斷頭臺。封建的禮教,舊的傳統(tǒng)思想就像鴉片一樣麻痹了竇娥的頭腦,讓她在麻痹中得到“享受”,在享受中死亡。她沒有同傳統(tǒng)觀念衽最徹底的決裂,因此她的命運必然是以悲劇告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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