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紅
【摘要】
司馬遷的《史記》開創(chuàng)了我國傳記體的史學,是偉大的歷史著作;同時也開創(chuàng)了我國的傳記文學,又是杰出的文學作品!妒酚洉⒖甲C》引《拙堂文話》說:“讀一部《史記》如直接當時人,親睹其事,親聞其語,使人乍喜乍愕,乍懼乍泣,不能自己,是子長敘事入神處”。林紓《春覺齋論文》說:“史公之寫物情,摯矣”,“寥寥數語……盡呈紙上!边@“敘事入神”,“寫物情”淋漓盡致,都是指它具有很高的文學價值。
【關鍵詞】
鴻門宴 史記 司馬遷 藝術性 史學
《鴻門宴》是《史記·項羽本紀》中寫得十分出色的一個片斷,由于它膾炙人口,它的故事及主要人物形象大家都熟悉。這里不作全面分析,只就氛圍描寫和個性化的語言來看司馬遷的巨筆如椽,《史記》的藝術技巧多么卓越。
1、關于氛圍描寫的分析:
《鴻門宴》之所以驚心動魄,動人心弦,固然由于揭露的矛盾尖銳復雜,人物形象躍然紙上;也由于作家善于渲染氣氛,使人常常緊張得透不過氣來。
這一部分以項羽“聞沛公已破咸陽”開始,一開頭就兩寫“項羽大怒”。又寫項羽命令:“旦日饗士卒,為擊破沛公軍!”這完全是穩(wěn)操勝券的口氣;而謀臣范增又火上加油:“急擊勿失!”這樣一來就寫出了戰(zhàn)火迫在眉睫。妙在司馬遷在他們兩人說話之間,插上一句:“當是時,項羽兵四十萬,在新豐鴻門;沛公兵十萬,在霸上”。這樣的敘述看似實記其事,無甚深意,其實不然,它正是巧妙的描寫氛圍。它敘兵力,點出眾寡懸殊;又敘所在地,點明兩軍極鄰近,相去僅四十里。這幾筆不僅交代了雙方實力,而且渲染了大戰(zhàn)一觸即發(fā)的緊張形勢,令人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之感。
寫到這里,文章似乎作了一個停頓,插敘項伯私見張良一段。但作者其實是欲張故馳。這一段仍然抓緊了氣氛渲染。試看項伯找到張良,第一句就是“毋從俱死也”。這是說項伯見到劉邦軍即將潰敗,要張良不要跟著他一塊等死。這口氣自然也烘托出形勢真是千鈞一發(fā)。緊接著寫劉邦得知項羽要來攻打的消息,一是“大驚”,二是連呼“奈何”,甚至緊張得開口就罵“鯫生”(指淺陋無知的小人)誤事,以后又再極寫他對項伯的拉攏,凡此種種,都是在從形勢緊張已極著筆?梢婍棽鰣,產生了一個似松實緊的效果。盡管項伯出場使急轉直下的形勢頓了一下,但從斗爭的另一方劉邦著筆,寫他在好夢中遇晴天霹靂,氣急敗壞,與前面敘述項羽勝券在握的自信互相補充,不是更增加了讀者對這場斗爭的結果究竟如何的懸念么?
當然項伯的出場又具有情節(jié)發(fā)展的必要性。試想如果沒有項伯的報信,劉邦不可能得知消息主動去鴻門“謝”項王。項劉見面,當在沙場。同樣如果不是見面時殺機四伏,真是杯酒言歡,勝利會師,那也就毫無緊張之可言。正因為項伯的活動使得“鴻門宴”這個特定的斗爭環(huán)境和斗爭形式得以形成。而劉邦在這場斗爭中到底吉兇如何,頗難意料,不能不引起讀者的關注。這都說明了插敘項伯活動的一段,似松實緊,欲張故馳,仍然沒有離開形勢緊迫去落墨。
鴻門宴上劍拔弩張,形勢本來更加危急。但作者卻敘述起座次來:“項王、項伯東向坐;亞父南向坐──亞父者,范增也;沛公北向坐;張良西向侍!边@是不是作者閑中贅筆,慢條斯理地說些無關緊要的話呢?不,這敘述又是巧妙的氛圍描寫。寫項王座次固然點出他的自居高位,但這里更重要的是突出范增。司馬遷寫到這里,特地點明:“亞父者,范增也”。指明項羽尊范增為“亞父”,即表示范增的行輩與自己的父親相同,故尊重他僅次于父。范增是極力主張殺劉邦的。這里從座次點出了范增在項羽軍中的重要地位,也就加深了人們對劉邦安危的注意。果然下面就寫:“范增數目項王,舉所佩玉以示者三”,連范增的眼神、動作以及暗示之意都活畫出來了,只差一個“擲杯為號”;讀到這里才更清楚原來作者祥座次決非閑筆。至于座前兩劍飛舞,那局面的緊張、微妙大家都很熟悉,就不必多談了。
司馬遷善于渲染氣氛,還可以從下面這二點看出。其一是當兩劍交擊,形勢甚急時,張良去找樊噲。這里的寫法值得注意。張良一至軍門,還沒來得及開口,樊噲就問:“今日之事如何?”顯然樊噲在外邊早急壞了,一見張良,就迫不及待地打聽消息。樊噲這種提心吊膽的焦急情態(tài),從宴會以外另一角度反映了宴會進行中的緊張。這里作者不著一字,只敘樊噲迫不及待的先開口,卻也很好地起了渲染氣氛的作用,真是“此時無聲勝有聲”,不能不令人叫絕。其二是劉邦終于借口“如廁”離開項羽準備逃走時,作者又插了這么一段:“良問曰:‘大王來和操?’曰:‘我持白璧一雙,欲獻項王;玉斗一雙,欲與亞父。會其怒不敢獻。”這一段寫的似乎是談送禮物,卻也起著氛圍描寫的作用。它通過補敘,回應了當時見面的緊張!皶渑桓耀I”,把當時項羽的殺氣騰騰、劉邦的膽戰(zhàn)心驚又一次展現在讀者面前。這種危險已過再回憶當時情景的追述,是作者在情節(jié)的余波中再現波瀾,叫人想到劉邦“會其怒”一定是在抹著汗心中感到十分危險。正是當時那印象太深了事后才又說出這番話,使人更感到當時的氣氛確實緊張。正因為劉邦心有余悸,所以跟著又對張良說:“從此道至吾軍,不過二十里耳。度我至軍中,公乃入!眲顐}皇脫逃,擔心追兵的心里活動,通過這段話如在目前!傍欓T宴”結束了,留給讀者的仍然是這樣緊張的印象。無怪這段文字叫人讀起來不能丟手。
2、關于人物個性化語言的分析:
《鴻門宴》藝術上的另一個巨大成就就是人物語言洗練、傳神,富有個性化。司馬遷往往用三言兩語甚至幾個字就使人物的性格、神態(tài)纖毫畢露,而且獨具特色,譬如劉邦曾經問過張良這么一句話:“君安與項伯有故?”這句話看來似乎是隨便問問,你怎么與項伯有老交情呢?實則寓意深遠,可以想見劉邦的為人。試想當劉邦乍一聽到張良轉述項伯帶來的消息時,本已陷入極度驚恐之中,而張良又本來是他倚為左右手的謀臣。但即使驚慌,即使在自己信任的謀士面前,仍不忘考察一下張良到底與項伯有什么關系,從而判斷他們的話是否可信。這句出現在十分緊迫形勢中的似乎無關緊要的問話,恰恰寫出了劉邦的機變。一旦劉邦了解了張良與項伯過去交往的情況后,他立即極力拉攏項伯,這就更進一步突出了劉邦的奸詐。
司馬遷寫對話的才能是卓越的。他善于揭示人物的復雜的內心世界,從而使一個工于心計、巧言善辯,機詐權變的劉邦形象栩栩如生的站立在我們面前。再襯之以坦率輕信、盲目自大的項羽形象,就有力地揭示了《鴻門宴》這場斗爭何以以項羽失敗告終。寫對話如此簡練,內涵卻又如此豐富,真不能不叫人為之擊節(jié)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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