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成玉
按理說,聲稱自己是馬列主義者應該是最講究實事求是的。然而,這一點在中國,很有些像蝴蝶撲到蜘蛛網(wǎng)上,卻被粘連住了。而這蛛網(wǎng)上最粗的一根絲恐怕就是最大權力家的意志了。如某最大權力家說某人好,某人就好到了錦上添花,甚至連身上的虱子也是“雙眼皮”的,一無非處;同理,如某最大權力家說某人不好,某人就頭頂冒膿,腳底生瘡,壞透腔了,一無是處。且所有的宣傳工具,開足了馬力,不把某人地批倒斗臭決不罷休。
1954年秋,毛澤東發(fā)動百萬知識分子對胡適政治、哲學、文學、歷史、教育等領域的思想開展了聲勢浩大的批判后,胡適在人們的心目中,就一無是處了。以致將胡適未曾說過的話,也栽贓于胡適,以讓其遺臭萬年。如,一些所謂的馬列主義者,曾胡謅胡適曾說過“歷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就是一例。這句所謂的胡適的“歷史名言”,自上個世紀五十年代流傳至今仍有頑強的生命力。這不,2005年7月25日《環(huán)球時報》所載《英美文壇流行戲說》一文,最末一句仍忘不了寫上“胡適曾說過:‘歷史是一個小姑娘,可以任人打扮’”云云。當年戈培爾有一句名言:大意是謊言重復一百遍就成為真理,在當下中國,即使不是歷史專業(yè)科班出身的人們,不知道“歷史是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這句“歷史名言”,是出自實用主義者胡適之口者恐怕并不多。其實,胡適從來就沒有說過“歷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這樣的“歷史名言”,他是被栽贓和冤枉了的。
據(jù)著名學者謝泳先生考查證實,“歷史是任人打扮的小姑娘”這句話是由另外的話變化過來的,而且與胡適的原意恰好相反。胡適原話出自胡適的名文《實驗主義》,最初發(fā)表在《新青年》上。原話是:“實在是我們自己改造過的實在。這個實在里面含有無數(shù)人造的分子。實在是一個很服從的女孩子,他百依百順的由我們替他涂抹起來,裝扮起來。實在好比一塊大理石到了我們手里,由我們雕成什么像”(《胡適作品集》第四集,臺灣遠流出版公司,1986年10月)胡適在文章的前面本來已經(jīng)講清楚了對實在的理解,他這里只是用了一個比喻的說法。
胡適說,所謂實在含有三大部分。一是感覺。二是感覺與感覺之間及意象與意象之間的種種關系。三是舊有的真理。從這里可以看得出來,胡適原話是講哲學的,與歷史毫無關系。但這句話在很長時間內卻變成了胡適評價歷史的一個基本態(tài)度。好多人寫文章一上來就是胡適說過“歷史是個任人打份的小姑娘”。謝泳先生說,胡適是很實事求是的人,他對歷史的態(tài)度是非常認真的,最提倡說話要有證據(jù),他怎么會說出那樣的話來呢?
1962年2月24日,這位飽經(jīng)憂患的為中國科學民主吶喊、操勞一生的自由主義者撒手人寰、與世長辭了。他的墓志銘這樣寫道:這個為學術和文化的進步,為思想和言論的自由,為民族的尊榮,為人類的幸福而苦心焦思,敝精勞神以至身死的人,現(xiàn)在在這里安息了!
筆者深信,無論何人,形骸終要化滅,陵谷也會變易。但現(xiàn)在墓中這位偉大的自由主義者所給予中國社會的光明,將永遠長存,不會泯滅!對他的栽贓終于被歷史真相一掌擊碎。請那些動不動就“魯迅先生的勁敵胡適曾有句名言:‘歷史是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浩瀚高論抵不住胡適胡老夫子的一句話:‘歷史是個小姑娘,你想怎樣打扮就怎樣打扮’”之類的道聽途說者,再不要道聽途說引用這句話來說事了。因為,胡適也不是“歷史上的一個小姑娘”,任憑“長官意志想怎樣打扮就怎樣打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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