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方舟
“西岳崢嶸何壯哉!黃河如絲天際來。黃河萬里觸山動,盤渦轂轉秦地雷。榮光休氣紛五彩,千年一清圣人在。巨靈咆哮擘兩山,洪波噴箭射東海。三峰卻立如欲摧,翠崖丹谷高掌開。白帝金精運元氣,石作蓮花云作臺!保ā段髟涝婆_歌送丹丘歌》)
詩人用瑰麗夸張的語言熱情詠贊黃河、西岳的神威。古來寫河岳的詩很多,但在語言的氣勢上,很少能與李白匹比。這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李白高遠豪放的胸懷,因為在李白的心目中,他與山河是同在的,非如此不足以顯示其與山河同在的氣勢。
“仙人有待乘黃鶴,?蜔o心隨白鷗。屈平詞賦懸日月,楚王臺榭空山丘。興酣落筆搖五岳,詩成笑傲凌滄洲!保ā督弦鳌罚
“仙人有待乘黃鶴”,即使修成神仙,仍然還有所待,黃鶴不來,也上不了天;“?蜔o心隨白鷗”,乃已忘卻機巧之心,物我為一,不知何者為物,何者為我,到了這種無我之境界。最后兩句作者借五岳和滄州的氣勢把自己搖筆藐視一切的雄健無敵、高曠不群的氣勢完全張揚出來。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竦乐y難于上青天,使人聽此凋朱顏……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側身西望長咨嗟!保ā妒竦离y》)
詩人在開頭一句沒有一個字寫山水,只用一嘆聲,山水卻仿佛破空而來;中間兩句也沒有一個字寫山水,作者只用“凋朱顏”三個字把蜀道山水之艱難寫活;結尾還是沒有一個字寫山水,只是再嘆,仿佛被眼前的山水壓倒不敢前行,不如早回家。一聲情不自禁的感嘆,結尾再嘆,是貫穿全詩的情感線索,用嘆息聲來張揚蜀道山水之險阻的氣勢,把蜀道之艱難串連在嘆息聲中,全無刻意安排和雕鑿的痕跡,由此可見作者匠心獨運的功力。
李白的山水詩,在結構上不拘形式,只以一個“情”字貫穿。筆之所至,情之所至。李白習慣于把自己的個性氣質(zhì)融入山水中,便形成了行云流水的抒情方式,使得他的山水詩有一種奔騰回旋的動感。這種動感,見諸于字句音節(jié)時,常表現(xiàn)為句式的參差錯落和韻律的跌宕舒展。李白常常用大量夸張的手法,想象飛騰,虛實相間,筆勢大開大合,有時順流直下,有時其山水詩的結構往往呈現(xiàn)出巨大的跳躍性,但回旋往復,卻也層次井然。無論寫景言情,都具有一氣流貫的俊逸和爽朗情韻,其藝術效果常常是搖撼人心,振聾發(fā)聵的,從而把山水的氣勢推動出來,也借此張揚出個人的氣勢。
李白詩中頗多吞吐山河、包孕日月的壯美意象。他對壯觀宏大的事物尤為傾心,大鵬、巨魚、長鯨,以及大江、大河、滄海、雪山等都是他要張揚的對象。李白的過人之處就是將這些宏大的事物置于闊大的時空背景下去張揚,構成雄奇壯偉的山水詩歌意象。
3、“桃花流水杳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的意境:
李白由于終生受道家思想的影響,他的山水詩的最為獨到之處,就是利用神游的方式,既寫眼前的山水,也寫心中的山水,更寫天上神仙世界的山水,用李白的話來說就是“別有天地非人間”的山水。
其實山水并不是李白詩畫的主角,在山水中暢神而達到理想的神仙世界才是李白山水詩的主體價值。因此李白借寫眼中的山水,達到寫心中的山水,最后意出塵世間之外,達到心目中的神仙世界的山水。李白的山水詩中彌散著一股仙氣。李白的山水詩是以山水為審美觀到以個性為審美觀的轉移的具體表現(xiàn)。李白山水詩中的意境其實就是“桃花流水杳然去,別有天地非人間”的意境。
李白的神游山水詩最著名的便是《夢游天姥吟留別》:
“……我欲因之夢吳越,一夜飛度鏡湖月。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謝公宿處今尚在,淥水蕩漾清猿啼。腳著謝公屐,身登青云梯。半壁見海日,空中聞天雞。千巖萬轉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瞑。熊咆龍吟殷巖泉,栗森林兮驚層顛。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煙。列缺霹靂,丘岳崩摧。洞天石扉,訇然中開。青冥浩蕩不見底,日月照耀金銀臺。霓為衣兮風為馬,云之君兮紛紛而來下。虎鼓瑟兮鸞回車,仙之人兮列如麻。忽魂悸以魄動,恍驚起而長嗟。唯覺時之枕席,失向來之煙霞。世間行樂亦如此,古來萬事東流水。別君去兮何時還?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
李白神游,謝公屐、青云梯、海日、天雞、迷花、閃電、鳴雷,石洞、神仙、日月、冥府、熊咆、龍吟、霹靂、虎鸞、煙霞、白鹿等各種意象飄然而至,紛至沓來,使讀者也隨之步入一個迷幻的奇異世界,儼然是超級意識流。
全詩構思縝密奇特,雄奇豪放,瑰麗飄逸,極富想象,語言夸張多變,美麗流暢,興到筆隨,變幻莫測,往往發(fā)想無端,奇之又奇,想象之間常有異乎尋常的銜接,隨情思流動而變化萬端,一個想象緊接著另一個想象,跳躍極大,意象的銜接組合也是大跨度的,離奇惝恍,縱橫變幻,酣暢淋漓地傾瀉感情,完全不受形式的束縛。全詩運用比喻、對比、襯托、夸張等方法,夢之所至,筆之所至,將夢境神游和實境奇幻地交織在一起。通過神游夢境的描繪達到對神仙世界的向往。只有世外高人李白這樣的詩人才有如此磅礴的氣勢去自然噴發(fā)山水之內(nèi)在的氣勢,這正是李白山水詩的高人之處,也正是李白的這種氣勢才使之成為獨步千古的偉大詩人。
四、李白山水詩畫的意境
李白山水詩的意境便是畫境,即李白山水詩既能展現(xiàn)動態(tài)美,又能展現(xiàn)靜態(tài)美,還善于描繪山水的朦朧美;既能從時空角度展示山水美,又能突破時空,使所展示的山水更加雄偉瑰麗。李白將山水的俊秀信手拈來,使人感覺他就是山水間的精靈。李白只有在山水中,在詩中才是自由的。李白突破了中國傳統(tǒng)山水的表現(xiàn)手法,蒼莽的群山,奔騰的江海,都成為他的知音,山水成為他的依靠,成為了他的力量和氣勢,他與山水相知。李白的神思飛越了山水,也生動了大唐的山水,李白以后再也無人成峰了。
李白仿佛是神仙世界的神游大師,于名山大川之上醉臥以游之,他左手捧美酒,右手提筆,就著烈酒,一股腦地灌進了千古肝腸,禿筆成峰,他以詩文撫琴動操,令眾山皆響;他疏狂一笑,令流水鳴琴;他繡口一吐,山山水水全在筆墨之間;他在山水中暢神,把大唐的山水和人文賦予了新的意境,即游俠和浪漫、癲狂和情癡、寂寞和孤獨、漂泊和離散、荒涼和驃悍,豪放和粗曠,狂歌和呼號,剛烈和酣暢,還有人世間的一切醉和醒,夢與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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